被自己厌恶至极的人看着走向死亡,怕是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了。
言至此处,此事终于翻过篇去,歌舞姗姗来迟,要为这心怀鬼胎的宴会粉饰上一层主客尽欢的平和来。
季向庭乐得清闲,颈边伤口早便被医官敷上一层上好的药膏,连细微的痛觉都无法察觉,他此刻怡然自得地品着满桌珍馐,片刻也不愿浪费,指尖若有若无地敲着桌面。
不出十个数,身侧便有人靠上来,季向庭恰到好处地扔了筷子接住应寄枝,看着浑身发烫的人语气慌张:“家主!”
众人皆被这变故吓了一跳,在旁伺候的侍从更是吓得面色苍白,跪在地上连连称自己冤枉。
不过短短一瞬,脸色青白的应寄枝便重新坐直身体,伸手握住季向庭的手指:“小心。”
季向庭大义凌然地挡在前头,怒目看着唐意川,似是急火攻心顾不得礼数,话语也尖利起来。
“唐家主,应家自认未曾得罪唐家,如今家主却在众目睽睽下出了事,可否给应家一个解释?”
唐意川亦是皱眉起身,神色严肃:“唐家绝不会做暗算一事,其中缘由为何,还需医官把脉才知,云家主作证,定然给应家一个交代。”
医官擦着汗上前,匆匆行了礼便在众人注视下搭上应寄枝的手腕,沉吟片刻,紧皱眉间却是舒展几分,战战兢兢地跪下。
“回禀家主,应家主眼下情况,倒不似中毒,更像是……胸中淤血化开才致气血上涌,再过一炷香便能自行好转。”
长渊闻言走上前去,扫视着桌面杯盘狼藉,伸手打开酒壶一闻,便跪下将酒液呈上。
“家主,这酒是您平日里用的药酒,有疗伤之效,怕是侍从冒失出了差错,才让应家主误饮,此物对康健之人并无特殊作用,反而对身有内伤之人有缓解之效,还请二位勿要惊慌。”
唐意川面上的恼怒神色终于一缓,对着应寄枝笑道:“虽是唐家疏忽,然却也误打误撞让应家主得以疗伤,也算是虚惊一场。”
“那侍从我即刻叫人发卖了去,还望应家主莫怪。”
云天明也在一旁附和道:“应家主着实太过勉强自己,我这边亦有不少药材,明日便叫人送去应都原。”
季向庭心里叹一声。
自己还未顺着演两句,对面便已是匆匆盖棺定论,连掩饰自己试探之意的功夫都省下了。
至少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,知晓应寄枝身负重伤的传闻确有其事。
应寄枝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,眼眸深处浮起一点浅淡的讽意,他站起身,牵着季向庭的手,丢下满地兵客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紧闭殿门不知何时自外头推开,岁安笑吟吟站在外头,等两人走远,才回身看着唐意川一礼。
“唐家主,生辰快乐。”
礼数周全,才更显讽刺,唐意川脸上挂了一晚的笑意终于落下,冷眼看着殿门重新合上。
最紧要的两人离去,这宴席便也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,侍从们面面相觑,进退维谷间却听见高台之上清脆女声响起。
“宾客尚在,不可失礼。”
侍从们心里叹了口气,终究是将这出食不知味的宴席演到了最后。
云天明满面担忧地望着唐意川,终究叹息一声:“意川,别这般为难自己。”
唐意川终于睨他一眼,冷笑一声:“你又已什么身份管教我?”
云天明似是被这样冷情的话刺得一痛,神色哀伤:“昔日之事,是为师对不住你,若你愿意原谅我,云家另一位主人便是……”
“云天明,别恶心我。”
“长渊,送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