纷乱思绪被门外的呼唤掐断,季向庭望了望天色,披衣起身往屋外走。
李元意在厅堂内喝完了第三盏茶,眼神止不住往门扉之外晃,随着日头渐西而越发疑惑。
将军病得那般重,为何执意要在今日见自己这人微言轻的小官一面?
待真与季向庭对坐,李元意满腹心思却无从说起,犹豫半晌才试探般开口:“将军,我府上还有些碎银,若是……您尽管来取!”
应寄枝给他喂的或许当真是什么灵丹妙药,叫他精神也好了不少,此刻听见少年所言,不由一笑。
“李大人不必如此。”
话音未落,反倒是李元意激动起来,将茶盏重重一搁:“将军!陛下只给您三日时间,如何能凑齐两千万两银子!这分明、这分明是……!”
余下的话尽在不言中。
也难怪李元意愿为季向庭出头,三年来的种种,皆将他与身后的北疆军往绝路上逼,只是看着便叫人于心不忍。
相较之下,季向庭却平静许多:“朝中那些人,我一家家找去便可。”
“李大人,京中我所信之人便只有你,有件事便要交给你来做。”
李元意几度张口欲打断,可最终还是接下季向庭递来的包袱,里头东西并未遮掩,虽皆是些杂物,但用料极好,足以见其上心。
“京城巷中有几户人家替我走一趟,我列名目,将信与物什送去便好,他们会明白的,待你回来,我必有答谢。”
李元意将这些鸡零狗碎之物牢牢揣进怀中,在季向庭的注视下只不住摇头:“将军,不必谢的!不是什么大事!”
日头逐渐落下去,李元意怅然若失地往门外走。
他总觉得自己该做什么,可他却什么都没做成,只好最后开口问道:“将军,你当真要去么?”
季向庭无言望他,他便懂了,喉中酸苦不已,踩着满地月光往外走。
那些人哪会帮他,将军执意去,便是自取其辱。
可没人劝得了他。
到底是为何要走到这一步呢?
待屋中彻底静下,季向庭唇角的笑意才落下。
月上柳梢,他屏退侍从只身回到屋内,徐徐燃烧的烛火蓦然晃动一瞬,下一刻屏风之上便出现一道黑影。
“明日之事一切谨慎。”
那黑影低下头来:“主上,还请量力而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