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雾散尽后,夜哭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,他心中惊异一瞬,抬头看向季向庭,便听岁安率先开口道:“季公子,别再往前了。”
话说得大义凌然,可季向庭分明瞧见他装似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寸,未被卸干净的剑气便干净利落地将一旁蠢蠢欲动的子弟削成两半。
季向庭无声叹了口气,心中明白两人的用意,长剑一挑便不容拒绝地将两个人狠狠扔到一旁的竹子上,连连掀翻十几根粗壮修竹后才停下。
“你们还不够格。”
一时间被蛊惑的仙门子弟被季向庭吸引过去,骤然清醒过来的仙门子弟终于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纵使是再迟钝之人,如今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些天自己与同僚的不对劲。
归一此刻既要打破天界与凡界的屏障,又要竭力不着痕迹地拽断“愚者”操控的丝线,纵然天生神力也难免力不从心,如今这些得以恢复神志的仙门子弟也大多是本就意志坚定,被“愚者”强行胁迫来的仙家子弟。
他们之中不少对季向庭心有好感,又对各自仙门满怀怨言,此刻自然不愿对其拔剑相向,站在原地观察着局面,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。
“你们看!应家主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缠着!”
“其他子弟身上也都是……难道我们之前所思所想都不由自己意愿,就是这些东西搞的鬼?!”
有人抬起头来,终于看清了天上隐隐约约显现的身影,低声惊呼道:“天上……!”
万千红线一路蔓延至天际,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尽数掌握,芸芸众生都似他的傀儡一般,随着他的摆弄而动作。
“是天道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千年前曾有大能叩问成仙之道,得到的却只有仙路尽断的回答,彼时这个答案让修仙之道近乎断绝,直到后来仙门四家建立才又逐渐稳定下来。
对于先人的记忆早已单薄,如今修士早已认为如今这是天道默许的存续之道,更有甚者觉得是天道仁慈不愿动荡,才不让凡人成仙。
知道这千千万万根红线展现在他们眼中,触目惊心的模样才让他们后知后觉地惊醒——
哪有什么天道宽和,他们之于天道,不过是闲了无事拿来解闷的玩物。
百里之外的平原之上,将竹林惊变尽数收入眼底的百姓们早已坐不住跳起来骂娘。
“这些仙门子弟天天做这些缺德事,这下终于遭天谴了罢!如今他们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?”
“丧天良的!这杀千刀的劳什子天道竟还要对季公子不利!它是想让我们永无出头之日么!”
吵嚷声越来越响,反倒是枯荣军成了冷静的那些人,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身边的父老乡亲们,免得那些年纪大的长者一激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。
白玄立于城主身侧,看着义愤填膺的民众揉了揉脑袋,偏头问道:“为什么我们不曾被这些红线控制呢?”
李元意扶着一旁的妇人坐下,听见白玄的询问后扫视了一圈,半晌摇头冷笑一声:“因为它们不在意。”
这些人不过是活不过百年的蝼蚁,修士随意挥出的一道剑气都能让此地血流成河,至于与天抗争,更是天方夜谭。
白玄听明白了李元意话中深意,握紧双拳久久不语,也正是这一沉默让他察觉到李元意此刻细微的颤抖。
“师兄,你……”
江潮站在一侧,耸了耸肩开口道:“那伪神正催我们去杀季公子呢。”
白玄闻言一惊,不由打量起周围同样面色不好的枯荣军:“那你们……”
“放心,若当真如它所愿,那才当真是丢季公子的脸。”
百姓们不明所以地一边听着几人交流,一边盯着湖面上倒映出的景象。
纵使季向庭再如何惊才绝艳,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,越靠近应寄枝,周遭仙门子弟的攻势便越发急促,刮蹭之下一袭红袍被血色染得越发红。
有人看不下去,不由戳了戳身旁的枯荣军:“怎么还不去帮帮你们家季公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