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心人穿了件黑色兜帽衫,整个人畏畏缩缩地佝偻在衣服里,大半张脸被兜帽遮着,仅露出的下巴毫无血色,声音嘶哑地仿佛有人在他喉咙里锯树似的:
“母亲要见你。”
哦,不是要回去就好。
波德莱尔敷衍地摆摆手拒绝:“抱歉,我是同性恋。”
那人伸出尖细的指骨勾住他的衣袖,重复了一遍:“母亲要见你。”
波德莱尔甩开他的手:“嘿老兄,都说了我是同性恋、”
恍若实质的视线打断了波德莱尔的话。
是谁?从哪儿?
暗巷深处?影子里?还是临街的窗后?
他无法判断,余光矫健掠过视野里可疑的地方,什么都没有。然而就在转过眼神的下一瞬,一切阴影处凭空裂开眼睛,第一只、第二只、第三只……
视线交织成网,而波德莱尔在网中央。
咕嘟、喉结滚动。
他舔舔干燥的嘴唇,重新看向面前的人:“伙计,我可以去见你的妈妈,但你得留几分钟给我打个电话。”
黑兜帽僵直站着,上了锈的大脑费劲转动,波德莱尔几乎能听见齿轮挤压的嘎吱声。
过了十几秒,他再一次开口:“母亲——”
“停停停!这样朋友,我们打个商量,你让我打个电话,就在那个电话亭,然后我就去见你妈妈,否则我扭头就跑,扭头就跑的意思是我不见你妈妈,听懂了吗?”
“——ok不说话我就当你听懂了。”
波德莱尔攥着硬币连忙跑向电话亭,那些阴冷黏腻的视线也跟着他跑到电话亭——
真要命。
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滴、
波德莱尔猛地松了口气,声情并茂:“好极了麦尔肯女士!真是美妙的一天不是吗!”
“……”
“您说对了、还真是正中彩头……不说这个了,麦尔肯女士,记得那些神神叨叨的大部头吗?我没法儿赶回来,不得不麻烦您替我找找了。不过您得做好心理准备,我打赌公寓快没处下脚了,您开门小心鞋柜上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,没准还有发臭的披萨和呕吐物之类——什么??”
“……”
波德莱尔沉默了一瞬,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:“抱歉,您先等我几秒。”
“■■■■■——”
视线模糊、虚晃,刹那灵魂悬空、错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