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恼火让金发青年顾不得维持那副轻浮浅薄的表象,而适时打断的酒又强迫他恢复冷静,现在,那双玻璃球一样肤浅剔透的绿眼珠完全沉凝了下来。
布鲁斯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视线:“是。”
即便他原本没打算回答。
波德莱尔托着下巴:“的确,那些案子有够怪的……”
融化的跑鞋、发狂的猫、喉咙里撑开的鸡尾酒油纸伞,比起传统谋杀,更像涉及了魔法领域。
而在伦敦的地界发生魔法案子——
一个无法避免的名字再度浮现。
约翰·康斯坦丁。
“……”
他都离家出走了,怎么还是绕不开康斯坦丁?!
波德莱尔眼神虚焦地盯着墙,尝试通过描摹墙上的浮雕避免回想起和养父的争吵。
【墙上画着一只无法一言蔽之的丑陋怪物,脸颊两坨沉甸甸的肉垂过下巴。】
事实上,他甚至不能确定骗子魔法师算不算得上自己的养父。
他的确住在康斯坦丁的伦敦公寓里,要写全名的场合会主动在后缀加上“康斯坦丁”,但他一年到头和康斯坦丁压根见不了几面,后者总是在冒险或者去往冒险的路上。
而仅有的那几次见面,不是康斯坦丁又在冒险中弄丢了谁的性命,就是被情人扫地出门。
这时候魔法师才会想起来,伦敦的公寓里还住着一个他当年不知道哪儿捡的小子。
【怪物的皮肤上布满脓包、鳞片、褶皱,耳朵黑山羊角似的竖着。】
康斯坦丁也不是全然不负责任。
多数时候鞋柜上留了一沓钱,有时候没有。
没有的时候波德莱尔就会用上从康斯坦丁那儿学来的赌博千数,再大点,这一片没人和他玩牌了,他就无师自通用三两句话骗光酒鬼们的皮夹,他还从书上学了些光怪陆离的魔法,用康斯坦丁的话说,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。
【头部以下跟皮球一样鼓大,滑稽地套着西装,怎么都不像穿上去的,倒像画的。】
不过,指望一个酗酒成性的酒鬼照顾小孩多少白日做梦了些。
要知道康斯坦丁的卫生习惯简直糟糕透顶。
浸满威士忌的床垫,耷拉到地板上的床单,更别说满地的烟头、横七竖八的酒瓶、发霉的罐头食物、散乱的报纸和魔法书。
昨天他们还为公寓卫生吵了一架。
【后背隐隐约约像是黑色骨翼。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怪物有种熟悉感。】
但以上都不是波德莱尔离家出走的原因……
正相反,波德莱尔理解康斯坦丁的颓废,魔法师看似风流潇洒、玩世不恭、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天堂地狱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