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染累得几乎虚脱,一屁股坐在其中一张上,心里充满了成就感。
她仔细擦干净钢锯和斧头上的木屑油泥,赶在收工哨响前,将它们完好地还给了马技术员。
马技术员检查了一下工具,没说什么,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收到了。
舒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女工宿舍,只想瘫倒在铺上。
“舒染同志!在吗?”门外传来一个年轻职工的声音,“赵主任让你去一趟生产办公室!”
舒染只得向赵卫东的办公室走去。
舒染刚走到生产办公室门口,就看见赵卫东正背着手,对着摊在桌上的几张纸眉头紧锁,手指敲着桌面,旁边还放着一顶沾满泥点的旧草帽。
马技术员坐在一旁的小凳上,闷头卷着莫合烟。
她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板。
赵卫东闻声抬头,眉头依旧没松,“舒老师?进来吧。”他声音有点沙哑,显然是刚在工地上喊过话。
舒染走进去,站定。
“舒老师,”赵卫东开口,目光落在舒染身上,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,“老马说你捣鼓那课桌椅……弄好了?没耽误娃娃们上课吧?”
“嗯,都弄好了,孩子们能坐下了,不影响上课。”舒染平静地回答,目光扫过桌上那几张纸,似乎是各排的生产进度表,好几个地方用红笔画着圈。
赵卫东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知道了。他拿起桌上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水,抹了把嘴,这才切入正题:“舒老师,有个事得跟你明确一下。”
他放下缸子,手指点了点桌面,“你是连里的在编职工,拿着固定工资,这个你知道。按说,上面批了你脱产搞教学,这是正事。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里带上了一种无奈:“但是,舒老师,你也看到了,”他指了指窗外远处尘土飞扬的开荒工地,“咱们连队任务压得重,人手掰成八瓣都不够用。连队里只要是能动弹的职工,都得扑上去。”
他叹了口气,像是解释,也像是强调:“咱们这地方,不比城里学校,没有那么多专职脱产的人手。上面批你脱产教学,是看重娃娃们认字的事,但整体的生产担子不能撂挑子。”
他看着舒染,传达着他的决定:“所以呢,经连里商量,也请示了上面,像你这样有固定脱产岗位的,每周需要抽出两个半天,全脱产,参加集体劳动。具体干啥,听生产排长安排,哪块最缺人就去哪块顶上。大家互相搭把手,共渡难关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补充道:“你放心,教学时间是保证的,这两个半天不会占用你上课的钟点。就是辛苦点,没办法,连队就是这个实际情况。你的劳动表现,会正常计入职工工作档案。”
舒染的心定了定,平静地说:“明白了,赵主任。连队生产任务重,人手紧张,大家都不容易。我服从安排。教学时间我会协调好,保证两边都不耽误。”
她的爽快让赵卫东的神情略微松了松。他点点头:“行,你能理解就好。这周就开始吧,明天下午和后天下午,直接去三排那边找王排长报到。他会给你派活。”
他挥挥手,示意谈话结束,目光又落回了那几张让他头疼的生产报表上。
“好的,赵主任。”舒染应了一声,离开了办公室。
她慢慢走回宿舍,心想着:明天上午的课,得把内容安排得更紧凑高效些。后天下午的劳动……得想办法弄点盐水补充体力,最好再找块头巾把头脸包严实点。
舒染回到地窝子时,周巧珍已经裹着被子面朝里墙,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