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堇去灶房看了看,见墙上刷的白白的,又摆两只黑漆描花儿的橱柜在南墙上。柜里皆官碗官碟儿,梁堇越看越不喜欢。
“小梅,你去给我找个箱儿来,我把这些收起来。”
梁堇撸了袖儿,把碗碟收到箱子中,她以前听人说过,一个地方,新来个甚麽当紧的官儿,下面的人争着孝敬。
今儿才刚来,这些家具碗碟让人实在不舒坦。
刁妈妈挂门帘儿,刘保几个抬床搬柜,桂姐铺床帐,小梅从箱子里抱她们带来的水壶花瓶儿,收拾了一个时辰,也没收拾妥当。
两间暗房,刁妈妈和桂姐睡东间,梁堇和郭宿睡西间,小梅刘保几人睡偏房里。天色昏昏之时,郭宿手上拿着三张帖子,回到后头,见厅间已处处妥帖了。
掀开帘往东间看看,不见有人,便又走到西间掀帘,见二姐,岳母,姨姐都在里头坐,便笑嘻嘻地走到跟前施了一礼,说道:“教娘和姨姐受累了,二姐你也辛苦。”
“女婿,谁与你的帖子?”刁妈妈眼儿尖,问他。郭宿把帖子递给她老人家看,走到二姐身边,撩开衣裳坐下,道:“唐县丞在家中置下席面,请咱们去坐。”
“你刚来,当的又是他们的上头官,他家摆席请咱是应该的。”刁妈妈不识字,揭开看了看里头的花纹,递给桂姐看一张,余下两张递给二姐。
说话间,刘保进来禀话儿,说唐县丞家使了三顶大轿来接,就在门前。梁堇郭宿等人起身,洗漱穿戴一番,出了房门。
郭宿坐一顶,梁堇坐一顶,刁妈妈和桂姐一顶,往唐家去。约莫一炷香的时辰,到了地方。
不等人下轿子,唐县丞便迎了出来。另有两个体面婆子,隔着轿帘与梁堇她们行礼:“娘子,让他们抬到家中再请下脚。”
说罢,便吩咐轿夫抬进家门。梁堇心中诧异,这个唐县丞怪有财,像人家穷官,哪会有大轿来请,又让到家中再下脚哩。
她撩开轿帘一角,往外瞧,就见这唐家少说也有十几间房,房下悬挂着红灯笼。
轿子走到二门处,唐县丞的娘子严氏,携杨主簿的娘子张氏,崔,孙,侯三押司家的娘子,还有县里几个大户财主家的娘子,忙迎了上去。
梁堇的轿子在前面,先一步下了轿子,和严氏等人两厢见了礼数。刁妈妈和桂姐下轿,又见了一回礼。
“娘子,请房里去坐。”一行人来到厅上,梁堇就见这里烧着七八根高红蜡烛,摆一张六扇的牡丹屏风,左右两边又垂了张珠帘儿。
人站在其中,只觉灯火通风,好生富贵。
严氏请梁堇,刁妈妈,桂姐去上首坐。上首是张坐榻,铺着青罗垫子。刁妈妈看了看女儿,梁堇推辞了一番,这才带着刁妈妈坐一边上首。
桂姐坐在了妹妹的下首,严氏坐在了另外一边的上首,房中余人,各自拣了位儿坐下来。
严氏这时才悄悄地打量这位年轻的县令娘子,见她穿戴简单,面容沉默,打量罢,又瞧刁妈妈,看她面相,表着刻薄,似那等不省事
的人。
又瞧对面下首的桂姐,
见她怪有颜色,
眉眼泼辣。
梁堇也在打量她,瞅这严氏四十多岁的年纪,穿一件黄褐梅花褙子,青裙儿。发髻上插着一对金簪,一对银簪。方脸庞,高个头。
……
席上好肉香酒,女使提灯,姐姐唱曲儿,让酒奉承。刁妈妈哪受过这等日子,席面吃一半便醉的不省人事了。
严氏对梁堇道:“不如教丫头扶婶子去俺房中歇息?”“不敢麻烦,吃罢饭还要家里去。”梁堇不教,严氏便让丫头把刁妈妈搀扶到这房里的榻上去歇。
几人又陪梁堇,桂姐吃了一会儿酒,严氏道:“教她们陪着妹妹吃酒,咱里间来坐,我有话告娘子。”
梁堇听罢,便起身随她去,席上鲁大户家的娘子,也站了起来,跟了进去。梁堇吃酒吃的脸上烫烫的,有了五六分的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