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”他拧起眉抬起短腿,照着轿子腿狠狠踹了上去。
这一脚用上了吃奶的力,他身体不稳地朝旁栽去,被喜婆眼疾手快地扶住,才免于摔个嘴啃泥。
秦拓坐在轿里,竟被踹得微微一晃。他从盖头下方瞥见那只穿着黑靴的小脚,顿时怒火中烧,恨不得将那只脚一把抓住,再咔嚓一声生生掰折。
轿帘子掀开,秦拓被两名家仆半搀半架地走向大殿,云眠则托着红绸一端,快步跟在他们身侧。
他很想钻去那方盖头下瞧人的脸,却被喜娘制止,只能频频转头瞧,笑得眉眼弯弯。
谷里诸人已反复叮嘱过,他知道这方盖头下便是他的娘子,是那娇得像是露珠儿的雀丫儿妹妹。
从此他便有娘子陪着一起玩,而他身为夫君,定要大度一些,允她给二将军喂龙珠草,允她玩自己的泥人,也允她一起吃奶。
当然,若是娘子不好,频频忤逆他,诸如抢走他的蝈蝈,砸烂他的泥人,那必定不能忍,需得休了她。
秦拓被家仆搀扶着踏入大殿时,双腿虚软无力,脚尖不慎勾住了门槛。即便有人扶着,他仍是一个踉跄,头上的盖头也掉在了地上。
云眠一直扭头看着他,待眼前红影一闪,下意识伸手去捞,却抓了个空。
他见那盖头掉落在地,赶忙小跑上前,弯腰捡起,拍了拍上面的灰尘,随后踮起脚尖递向秦拓,殷勤地道:“娘子,给。”
秦拓垂眸冷冷看着他,并没有伸手去接。而他在瞧清秦拓面容后,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,只微张着嘴,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。
一大一小俩孩子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,一个仰着脑袋,一个垂着头。
殿内其他人都看着他们,唢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停下,大殿内死一般地安静。
坐在大殿上首的云飞翼重重咳了声,扶着秦拓的家仆如梦初醒,赶紧接过云眠手里的盖头。
吹鼓手连忙奏乐,唢呐与锣鼓重新响起。
云眠也回过神,左手无措地抓着衣袍,右手指着秦拓,大声问云飞翼:“他,他,爹,我的娘子呢?”
云飞翼没吭声,站在一旁的奶娘回道:“我的小少爷哎,他就是少奶奶,是你的娘子。”
云眠又看了眼秦拓,见他面容紧绷,目露凶光,不由打了个哆嗦,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他再探头往秦拓身后瞧,在发现那处再没有其他人后,一双眼睛里除了茫然,还有浓浓的失望和委屈。
经过几个时辰,秦拓这时舌头不再发硬,勉强能够出声。他虽然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,却也朝着云眠龇牙一笑,并哑声骂道:“剁了你,小长虫。”
露珠儿成了浊泥水,娇花儿成了山中狼,还开口便骂人小长虫。
云眠仰头看着秦拓,淡粉色的嘴唇抖啊抖,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。一声尖锐的哭嚎随之响起,洪亮地盖过了唢呐声:“哇——我不要这个娘子,不要!”
云眠转头便往殿外跑,被一群婆子七手八脚地抓住:“小少爷,要先拜堂呐。”
“小少爷,别使性子,这就是你娘子。”
……
“这不是我娘子,不是我娘子。”云眠被婆子禁锢在怀里,蹬直两腿强直身体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冲着赶过来的云飞翼和云夫人喊,“我要雀丫儿妹妹,我不要这个,哇——休了他,休了他!”
“不得胡闹,他就是你的娘子。”云飞翼一脑门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