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玉微怔,旋即想起是大婚后把李稷叫去入云楼听曲儿的那一位,霎时没多少好印象,交代车夫解释则个。
车夫说完,外面的人道:“原来是嫂夫人,我刚从承恩寺下来,瞧见这马车,只当是晏之出游,便来招呼一声,得罪了。”
容玉只好出声,道:“无妨。”
车外传来一声清浅低笑,又道:“嫂夫人春日出游,晏之不作陪吗?”
“春闱在即,他在安心备考,无暇游乐。”
“晏之要参加今年春闱?”
容玉奇怪他反应这般大,转念想想,既是狐朋狗友,意外于李稷参加科考,倒也不稀奇了,便道:“是。”
“何时的事?他竟也不跟我提一声。”
容玉微微蹙眉,因听着不大舒服,便不答话。
“看来是我近日忙于私事,都怠慢他了,待春闱过后,再来跟他赔个不是。”那人仍是笑笑的,告辞走了。
容玉不作多想,待得回府,先忙着收拾前往庄子小住的行李。李袅已得知自家大哥转性去了崇光寺备考,飞奔赶来确认真假。
容玉拉了她在外间圆桌入座,叙述完后,李袅钦佩道:“嫂嫂,你可真是神了,这要搁以往,别说是叫他备考,便是读一篇书都能要了他的狗命!”
容玉听得“狗命”这词,嘴角抽搐,替李稷周全道:“夫君在读书这件事上,应是从小便极刻苦,只是近些年怠慢了而已。”
“才不是,他打小就贪玩,以前是有爹爹压着,他才不敢造次。”
容玉心念一动,顺势问道:“那他是何时开始‘造次’的?”
“那自然是爹爹离开以后了。”李袅撇嘴道,“最开始那半年,他倒也还争气,每日练功读书,样样不落,母亲还生怕他子承父业,请缨到登州抗倭。后来也不知怎的,他突然跟崔九厮混在一块,整日不是喝酒便是赌博,日而久之,便彻底废了!”
容玉惊道:“可是崔家九少爷,崔九?”
“是呀。”李袅提起此人,半分好颜色也无,鼻孔哼着气道,“就是那个仗着有贺阁老跟贺皇后做靠山,整日在京城里寻花问柳的崔九。他是个烂了心的萝卜,不仅勾搭良家子,连公主都敢招惹!对了,上次安平公主过生辰,他不是叫他妹妹崔贞儿替他送了贺礼?好在公主向来恶他,当场就叫宫女把他送的贺礼扔了!”
容玉了然,想起先前与姓崔的相遇,是听他提过一嘴承恩寺,想来是刚去找了安平公主?
“不过,咱们武安侯府毕竟是贵胄世家,大哥虽然同他厮混,却并没有沾染他在男女一事上的恶臭习性。”李袅见风使舵,握起容玉的手,“如今又有嫂嫂这般的神人辅佐,想必假以时日,他便能改邪归正,再世为人了!”
容玉被她逗笑,李袅也笑起来,转头拿茶盅,忽瞧见搁在案几上的一本书,当即被书名吸引。
“噫,这是什么书?”
容玉拿过来,正是前几日跟徐令宜逛书馆时买的《柳妖》。
“不算什么志怪故事,且仅是上半本,后头许多事都没交代呢。”容玉知晓李袅也是个书虫,怕她像徐令宜一样被勾得百爪挠心,事先提醒。
李袅这几日正愁无书可看,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,待问过容玉看完与否后,便借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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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忙完,已是人定,容玉并无睡意,考虑到在山上一住便是大半个月,期间怕是难见徐令宜一面,为免她“肝肠寸断”,便叫青穗备了纸笔,准备先写一点《柳妖》的后续给她“解馋”。
看完《柳妖》后,容玉感慨良多,奈何这厢下笔,横竖不对,盖因总是想起李稷。
李袅说,他是因失了武安侯的管束,加上被崔九教唆,这才堕落成了个混世魔王。可是崔九作风不检,李稷既没有沾染他这恶习,缘何又会受他蛊惑,混成个膏粱子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