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话我最后听一次。”李稷开了口,“事若过三,得罪勿怪。”
崔文彬唇角一挤,自知这话是何含义,当下笑不出来,心知这次是捋他虎须了,又倒了杯酒,道:“再罚一杯,可满意了?”
李稷咧嘴,起身道:“受不起。”撩袍离席,边走边道,“回头记得把讹我的这二百两银子补上,便算是你有心了。”
崔文彬赔笑应下,目送他扬长而去,闷头饮尽杯中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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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宫是大事,为公主贺岁更是不容马虎。容玉这两日一直拿不准送些什么贺礼,原想找李袅打听一下安平公主的喜好,谁知这人一早便随明仪长公主往承恩寺礼佛去了,说是要小住几日,以表诚心。
李稷先前说明仪长公主、李袅母女怕安平公主,她原当是玩笑,这厢看来,却是毋庸置疑。只是,婆母终究是长辈,何至于对一个小辈如避虎狼?
“姑娘,安平公主莫不是比传闻里更吓人?”青穗一贯胆小,见这局势,打起退堂鼓,“要不然,还是等夫人回府了再做打算?横竖明儿也是大少爷生辰,咱们同姑爷提一句,兴许还能再回趟娘家呢。”
说来也巧,安平公主竟与容岐是同日生辰,只是年长一岁。此番设宴,庆贺的乃是她二十一岁芳辰。
大燕的公主无权开府,成年后仍住在皇宫的要么是待字闺中,要么便是婚姻不睦,和离后没有旁的去处。安平公主属于后者。据说,前些年她闹和离时,弄得沸反盈天,顺德帝差点下旨申饬,后来是太后出面调停,才勉强平息。容玉猜测,外界传她性情暴戾,多半与和离一事有关。
“殿下的生辰宴设在晚上,咱们给哥哥庆生,大可上午过去。行程既已定下,便不宜胡乱更改。再说,舅母、佩兰她们被关在宫里,至今没有消息,能早一天去看看她们,总是好的。”
青穗无话。
傍晚,李稷回来,眉眼恹恹的,颇为疲累的样子。容玉吩咐青穗传膳,特奉了盏热茶给他,凑近时,闻见他身上有些酒气,猜想他是趁着明仪长公主不在,偷溜出府撒野去了。
亏这人昨天还以准备春闱为由撵她走,看来,也就是装一装样。
李稷是真渴了,拿过茶盏饮尽,没留神容玉的表情。开席后,两人面对面用膳,李稷提起明天赴宴的事,说是贺礼已备妥,叫来运拿上来。
容玉惊讶道:“夫君今日出门,是为给殿下挑选礼物?”
李稷本来没觉着什么,听得这一句,后知后觉,撩眼看她:“怎么,夫人以为我去做什么了?”
容玉赧然,试图解释:“没有,我……”
“以为我又吃喝玩乐,撒野去了?”李稷看她的反应,便知猜对,哼一声,本就不大痛快的心情更郁闷,“夫人怎么能这样?”
崔文彬所言不差,他今日费尽心力去买那一幅绣品,全是为她。可是这人倒好,竟以为他在外头玩乐,分明她昨儿才说,不会像外人那般看待他的。
“没有,我就是没想到你会亲力亲为,这些小事,嘱咐我来便是了。”容玉柔声道。
李稷心想他亲力亲为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,先前娶她,三媒六礼,他事必躬亲,也没见她问过一嘴。
“是吗?”李稷仍有点郁气不消,故意道,“别又跟昨儿一样,是在诓我吧?”
“不会。”容玉看出他在置气,心想真像个小孩儿,灵机一动,夹了块糖醋鱼放进他碗里,笑道,“夫君辛苦了。”
李稷看一眼那鱼,是他爱吃的菜肴——她记下了。夫君辛苦了——这话也委实动听。他眉头舒展开来,唇角逐渐上扬,到底是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