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一想,忍不住朝那商贾看去,却发现已没了人影,倒是有个颇为眼熟的扈从挤到了跟前来,向他们赔笑。
“小侯爷,我家爷楼上有请,盼您赏光,前去小酌一杯。”说着,偷偷从袖口拿出一块海波纹玉佩,展示给李稷看。
李稷认出来了,并不惊讶,起身正襟,慢悠悠往楼上走。
来运捧着装绣品的锦盒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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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文彬坐在圆桌前,酒已倒好,李稷进来,他开口便问:“你前面故布迷阵,耗光窦光,就为了这一幅刺绣?”
明眼人皆瞧得清,但凡窦光囊中充裕,断不会叫李稷称心如意。李稷想要竞买下心仪的货物,必须先想办法耗尽窦光的钱财。
不得不说,小侯爷今日这一手牌,打得漂亮。
“你派人在底下当托儿,就为了讹我二百两银子?”李稷入座,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架势,眉梢微挑,桃花眼斜乜着人。
崔文彬无奈:“我是真想买下那幅绣品,何曾派人做托儿?若存心讹你,大可让扈从继续抬价,坑你个千八百两,何必中途罢手,又遣人请你上来?”
李稷不接茬。
“我私下派人打听,得知殿下爱收藏裁云夫人的绣品,今儿来,便是为它。明儿是她的生辰,贞儿跟家母要入宫赴宴,我想置办一份贺礼托她替我送去,聊表心意。”崔文彬眉眼和煦,坦然道,“我对殿下的心思,你一直知道。这次权当是帮我一把。我出五百两,你让了这幅刺绣与我,可好?”
“爱莫能助。”李稷回绝得干脆。
崔文彬蹙眉,想不出别的缘由,问道:“怎么,弟妹也喜欢裁云夫人?”
李稷笑道:“绣品是我给安平的生辰礼。”
“以往也不见你对殿下如此上心。”崔文彬也笑,却是狐疑道,“殿下待人苛刻,少有能入她法眼的人,你此番殷勤,莫不是为了让她待弟妹宽厚些,才执意保住此物?”
李稷被戳中心思,但笑不语。
“晏之,”崔文彬笑意更深,看戏的乐趣已然取代了痛失贺礼的失落,他促狭道,“相识这么久,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体贴人的模样。”
李稷依旧不语,举杯饮酒。
“也是,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你向来重义气,她既是方元青的心上人,那你待她,自然是亏待不得。”
李稷放下空盏,眼皮掀开来,神色已是变了。
“九爷,您胡说什么呢,我家少夫人跟方家公子只是表兄妹,断没有儿女私情,哪来的心上人一说?”来运瞧出不对劲,插嘴道。
崔文彬泰然自若,仍是笑道:“是吗?前几日,有人同我说方、容两家是世交,若没有吏部那一桩大案,两家早已结亲。那看来,是我听错了。”
来运打着哈哈:“便是结亲,那也只是长辈们的意思,我家少夫人最是知礼守节,可经不起九爷这般说笑。”
“是,是我错了,这便为晏之与弟妹罚酒一杯。”崔文彬惯知进退,当下举起酒盏,一饮而尽。
李稷冷眼乜他,已然看出这厮的目的,不过是假借探出了方元青对容玉的心思,便接二连三来他跟前套话,想弄清楚他究竟为何非要娶容玉。上次在入云楼,他权当耳旁风,听听也就过了,奈何这人不死心,嗡嗡唧唧地绕着人转,活像只赶不走的绿头蝇。
“这话我最后听一次。”李稷开了口,“事若过三,得罪勿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