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室布满无言尴尬。
卫宫侍卫首领死死垂着头,恨不得消失在原地。
王后看不看得懂银票这个事儿,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,但他要是敢看笑话就死定了。
没见卫君现在衣衫不整、显然已和王后有肌肤之亲,且他心情不错,俨然十分餍足吗?
这种夫妻之间的情趣,外人若是掺和了,唯有一个死字。
卫弃食指轻点太阳穴,颇觉头疼,他本是见姬华不算不可救药,想着既已是他的王后,太愚钝了也麻烦,有心要点拨一二,让她清楚是谁要害她。
没想到,她居然这么呆。
卫弃无语望天,仔细思索把姬华退给大周的可能性。
直到他的衣袖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攥住,指尖挟着衣袖轻轻摇了摇,赤色的里衣和腻雪般的指尖对比十分鲜明,像是石榴花海中飞来一只脆生生的白鸽。
姬华没有修为,也没什么力气,轻摇卫弃的衣袖时宛如游丝细线、细细的、韧韧的,却要抓住一只大风筝。
殊不知,只要风再狂点儿,雨再大点儿,细线绝无抓住大风筝的可能。
卫弃垂眸,看着她胆大包天的手,一时倒是新奇,她怎么敢的?
为着这点儿新奇,卫弃便没动,反而懒懒道:“王后,又怎么了?”
姬华将手中的银票翻来覆去,确认自己只看得懂面值后,缓声说:“卫君可否教教我?我不如卫君学识渊博,但也想为卫君分忧解难。”
在姬华看来,一时有不懂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,她可以学。
昔日,姬华作为深宫被刻意娇养的王姬,姝色无双,一舞倾城,却没人教她生存必备的知识,她的宿命就是等待作为政治礼物被送给别国。
从不会有人教她们如何靠自己安身立命,在面对和亲的死局时又应该怎么做。
因为他们只想礼物柔顺听话,如果礼物生出了耳朵、眼睛、脑子,然后想要摆脱礼物的宿命,那就不好了。
姬华不想听话,只想活命。
她再次恳求:“卫君,教教我,可好?”
……卫弃别开眼,索性将银票拿过来,嘟囔一句:“女人真麻烦。你会认字吧?”
姬华凑过去,点点头。
卫弃指着银票上的花鸟纹样:“既然会认字,看来你是不会看图。此鸟名为丹雀,传说中,人们种下五谷,五谷却颗粒无收。地上灾民无数,丹雀神鸟在此时口含谷种,飞往太阳之极,谷种得到足够太阳滋养后,再播种便是丰收。因此,各国皆供奉丹雀,其中,姜国自诩是丹雀的出生之地,将丹雀作为图腾。”
“这是一张姜国的银票。”
姬华咀嚼此语,心下细思。
这位有异心的大周侍卫首领,和齐国人接触过,身上却有姜国的大面值银票。
那么,背地设下毒计的是齐国人,还是姜国人?
姬华下意识想到了姜衍,姜衍痴迷姬华之事,姜国上层有人知晓,如果说这是姜国既想杀了姬华、除去她使姜衍色令智昏的影响,同时又破坏大周和卫国关系的一石二鸟之计,也说得过去。
可……
姬华想到了一点,姜衍在今夜不顾安危,到这儿和姬华偷情,如果说真是姜国人所为,难道就不怕卫弃顺藤摸瓜查出了这件事,顺手砍死姜衍吗?
只怕姜国今夜避嫌还来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