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苦笑道:“我没有其他的心思,就是想照顾你几天。”
“是么,那你可真是好心。你们夫妻两人,都是大善人啊!
棠溪珣骤然发作,猛地一把就将床边的药膏扔了出去,砸在地上“啪”地一声响。
“棠溪柏,你儿女双全,夫妻恩爱,官运亨通,这么好的命在我这里沾什么晦气?你们当我街头的叫花子吗?不想要了就轰出门去,哪天没事闲的想起来了,就出些花招耍弄一番!”
棠溪珣的声线天生就是有些低柔的,这辈子大概除了跟他们,根本就没有这样高声的时候,这让他的尾音微微有些哑,冰冷刻薄的话听起来也就带着一种格外的心伤。
棠溪柏看着小儿子那苍白消瘦的面色,听他说自己是叫花子,霎时间心口如被刀锋划过,哪怕是对他的千般怨怪谩骂都及不上这一句。
棠溪柏不禁冲口说道:“我们不是——”
然而,他只说了这四个字,棠溪珣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,直冲喉管,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。
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绪太激动了所致,这胸口疼的毛病近来已经犯得少了,药也停了些日子,这一下却突然又冒了出来,真是给他在棠溪柏跟前跌份。
……可是棠溪柏刚才要说什么不是?
可能是他咳得太厉害了没听见,也可能是棠溪柏就没再说,棠溪珣觉得一只大手在他的脊背上拍了几下,但毫无作用,胸口好像还更疼了。
那只大手就无措地挪开了,慢慢悬了一会,棠溪柏去叫了人进来。
一群人围着棠溪珣慌慌张张地倒水喂药,但药还没吃,棠溪珣已差不多好了。
经此一闹,他靠在软枕上,只觉得浑身没劲,也没了折腾的力气,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,抬眼看见棠溪柏还在那里呆呆站着,便道:“你也走。”
说完之后,喘了两口气,棠溪珣又道:
“让尊夫人将那些礼物收回去吧,我受不起。”
他聪明绝顶,这一连串的事稍微起一点疑心,便全都猜出来了。
棠溪珣心里一直在疑惑除管疏鸿之外另一位送礼的人究竟会是谁,从看到系统显示出来的爱心和眼泪开始,他便已经想到了靖阳郡主。
而这份张扬争胜,不能容人给半点委屈的风格,也确实很符合他母亲的作风。
只是棠溪珣又觉得不可能。
就像这些日子,他总隐隐觉得李叔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,很像棠溪柏,可是也同样不大可能。
他们一向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,又怎会没事闲的往他身边凑?
在棠溪珣并未重生的上一世,因为在太子逼宫之后他试图向皇上为太子陈情,触怒了圣颜,离开东宫之后就直接贬官外放,未曾在京城滞留,所以也并没有机会和父母这样相处。
直到看见宫里及时送来的药膏,知道靖阳郡主有时候会借皇后之手来给他送东西,再看见棠溪柏露出来的破绽,棠溪珣终于压不住了。
果然是他们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,棠溪珣听见棠溪柏在身后轻轻地说:“知道了。”
沉默片刻,他又低低说了句“早点睡”,脚步声响,门声响,他离开了房间。
这一走,下次再进来的,就只会是本来的李叔。
这么多年都是这样,除了披着别人的皮这些日子,棠溪柏从来都不在棠溪珣身边久留,不管棠溪珣的身体是不是难受,是不是想爹爹,是不是需要他。
哈,难道他是什么画皮野鬼不成?
棠溪珣也将身子半侧向窗外,背对着房门,一眼都不朝他那边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