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雀们瞅她一眼,扑棱棱全飞草丛里去了,还有几只挂在枝上,地面只剩那只灰背。
史如意乐得弯起嘴角,灰背不时往前跳几步,她也慢悠悠地跟在后头,一边散步,一边晒太阳。
左拐右拐,却是逐渐深入这小花园,来到一个偏僻之处。
史如意皱了皱眉,停下脚步,左右看了一会儿。
云府占地极大,这头她往日极少过来,估摸着,前边不远就是千姨娘的院子了。
千姨娘平日烧香念佛,人又爱清静,因着府里人少,太太曾氏便单独辟了个院子,给她自个儿住着。
那灰背的小麻雀早不知飞哪去了,周围极安静,远远能听见一两声鸟鸣。
史如意踏上石子路,有些着急地往回赶。
她刚走几步,绕过小花园的一块巨大假山,忽然像被点穴似的,呆立在了原地。
北风扫过光秃的树梢,带来一阵细碎的(呻)(吟)声。
隐隐约约的,听不真切,但是,确实是(呻)(吟)没错。
史如意不是真正的十岁小女娃,自然晓得这个时辰、这个地点、这个声音代表着什么……
她瞪大眼睛,满脸通红,提着那食盒,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,十分煎熬。
觉着自个儿闲逛的真不是时候。
这大清早的,她不好好送她的吃食,乱跑什么呢,好巧不巧,撞到了野鸳鸯不是?
大庆建朝不过五十余年,礼数不重,风气开放。
外头有那互相看对眼的男女,不强娶、不求嫁,你情我愿,一夜风流的也不少。
但此地是云府,太太曾氏是京城高门出来的,治家手段严格,若是有小厮丫环偷到一块儿,被她发现了,打板发卖都是轻的。
曾氏最瞧不得这种厮混的勾当,放着正经婚嫁不做,在府里偷人——当这云府是勾栏啊还是妓院啊。
而如果发出这声音的,不是丫环和小厮……
史如意倒吸一口气,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她听着那断续的(呻)(吟)声,用手扶假山,悄无声息地猫着腰,一步一步,朝反方向后退。
那假山内的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,窸窸窣窣,少顷,传来一女子柔媚的嗓音,带了几分嗔怪。
“死货,让你不要揉我的裙儿……
皱成这样,还怎麽穿啊?”
随之响起的男声,还在粗噶喘着气,话中透着熏熏然的满足。
“好玉儿,你特地穿这条裙来见我,难道不是为了这个?
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裙儿,这麽久了,你还记得……”
史如意听着假山里头的交谈,又喜又悲。
喜的是事情没到她设想的最坏地步,偷汉子的还好不是千姨娘。悲的是这女声她识得,前两日,还在一个桌儿上吃过饭。
熟人相见,这时机却不大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