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清昼的痛感开始有些麻木,视野中泛起一层朦胧的水雾。额侧的汗水缓缓从她眼皮上淌过,血液的流速几要突破极限。意识愈发昏沉,甚至分辨不出房间里究竟有几个人,头脑眩晕到感觉整栋大楼都在摇晃。
她听见一道沉稳的女声在门外冷淡地说:“轻一点,她逃不了,但看起来快不行了。”
方清昼努力仰头,朝说话的人看去,但只能看见对方的黑色鞋面。
冰冷的针管从后方刺入她的皮肤,方清昼喘息着闭上眼睛,在药效发作彻底昏迷之前,耳边交错着响起许多道幻听,犹如从噩梦中延续出的回音。
“打给我,好吗?我想跟你说说话。”
“没想到你现在过得还不错,像个正常人。”
“你不要这样看着我,没有一个正常孩子会像你这样的。”
“你赐予她安宁、平静,赐予她新生,可是你也解决不了她的痛苦。”
“方清昼,其实你跟我们没有哪里不一样,都是一副干枯的骨架,游荡着寻找新的血肉。可那些只是装饰,你的底色只有冷漠。”
“希望你下次醒来的时候,可以走出那扇门。”
“……”
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短暂而错杂地闪过,又瞬间被黑暗湮没。
·
“咚”
很轻微的响声在不远处响起。
方清昼在细小的动静中猛然惊醒,睁开眼睛,下意识抽了下手,感知到双手被束缚带固定在床沿无法动弹,呼吸一沉,又调转着视线环顾四周。
入目可见的东西非常少。
房间唯一的窗户被铁栅栏焊住,白墙上有不少黑色的划痕,看起来像是一间单人病房,处处透着股压抑的味道。
她还没开口,一人先行道:“醒了?”
是不久前刚听过的声音。
“人醒了,进来吧。顺便再给我带杯咖啡。”
方清昼才听出来,之前那是杯底跟桌面碰撞的声响。
“你病了,病得很严重。我作为热心群众义务送你就医。”对面的女人语气平坦,可说话内容带着点不正经的轻佻,“现在感觉好点了吗?”
方清昼望向上方的吊瓶,定睛想要看清上面的文字,注意力稍一集中,有所缓解的头疼症状作势又要发作。
她嗓音嘶哑道:“你给我打的什么药?”
大门的密码锁被解开,一护士推车走了进来。
方清昼见她靠近,忍不住开始挣扎。
护士见状畏缩地停下动作,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,随即主动解开她手上的束缚带,并拔掉了她右手背的针管,扶着她坐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