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弈讶道:“据我所知,侍卫步军主帅王殷是史弘肇麾下,他竟未被牵连?”
花秾还真知道一些,小声道:“孙头儿能跃迁,自有其门道。”
萧弈倾过身子,做倾听状。
见他如此感兴趣,花秾犹豫片刻,道:“孙头儿的升迁令是枢密院直接下发的。”
“他是投靠了权知枢密院事的苏司空?”
花秾却摇头道:“不,他投靠了右厢都指挥使聂将军,兼任枢密院承旨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萧弈问道:“花长行没借这机会谋个升迁?”
“唉,如今军中这风气,将领攀附权贵、贪墨军饷,兵卒欺压良善、烧杀抢掳,我不懂逢迎,又狠不下心,自是处处碰壁。若是升迁了,反倒惹出麻烦来。”
花秾说着,脸上又浮现出与世格格不入的苦闷。
“我不过是个废物啊。”
萧弈捧起茶杯一抿,淡淡道:“这不是你的错,错的是天下纷乱、藩镇割据、礼崩乐坏的世道。”
闻言,花秾如得知音,点头长叹道:“天下分崩离析数十年,卑职从出生就见纲常失序,兵祸连连,百姓流离,苦不堪言,真不知何日是个尽头,看了许多书,却还是无从寻找答案啊。”
萧弈道: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,正是兴亡交替之理,如今乱极思治,天下兴盛……不远了。”
“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?”
花秾喃喃地重复着这八个字,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,脸上露出震撼之色。
他倏然起身,想要翻找什么,膝盖撞在桌案,却连痛都忘了。
“此言精辟,一语道破千古兴亡之机,如拨云见日,该记下来,记下,纸笔呢?我的纸笔……”
萧弈遂从行囊中拿出笔墨纸砚。
花秾着急,用茶水研了墨,提笔就埋头书写。
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……”
那一笔一划于他而言,就仿佛是某种漫长的绝望之后的一缕曙光,使他眼中浮起了希冀。
萧弈见状,对这个生于乱世之人有了更深的一点了解。
过了一小会,花秾停笔,将眯着的眼睛努力睁大看向萧弈,带着求知若渴的神情问道:“萧校书,你说‘天下兴盛不远了’,此言何解?”
“大势如潮,浩浩荡荡,自当顺天应人,结束乱世,重建秩序……”
“好,好。”
花秾听得激荡,轻声叫好,边写边记。
笔走龙蛇,待“秩序”二字写罢,萧弈的声音却戛然而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