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前香线燃尽。
窗边,萧弈久久俯瞰如人间炼狱的郭府,沉默着,如同佛龛。
直到衣角被拉了拉,他才回过神来,抖落了头发上的雪花。
他低下头,看到了郭宗谊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。
“郎君,发生……什么了?”
萧弈喉头滚动了一下,以担忧的语调,说了还算轻松的话,道:“郭家的妇孺们被捉走了。”
郭宗谊愈发担忧,抽噎着问道: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去邺都,告诉你祖父,他会救回大家。”
“嗯!”
郭宗谊用力点了点头。
也许,萧弈近乎冷酷的平静感染了这孩子,他抬起小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,没有再哭。
“宗谊会听郎君的话,不哭,不闹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
萧弈轻轻抚了抚郭宗谊的头,低头看去,郭馨还未醒,睫毛挂着泪花,眉头紧蹙。
他不忍叫醒她,走到别的窗口,观察着开封城。
寺墙外,卖菜的老农蹲在街边,脚边的篮子里摆着蔫了的冬日果蔬。
目光拉远,开封城像被雪揉过的青灰绸缎,街巷沿着蔡河、汴河的脉络铺展,并不规整。
城内百姓看似被大雪与官兵封住了。
随意看向一个街角,裹着破袄的车夫拉着牛车挤过十余个流民,挂着“汤饼”幌子的铺子前,老木匠帮忙修屋顶换了碗热汤,烟从屋缝中钻出,带来些烟火气。
漕船的橹声、守军的梆子声、流民的咳嗽声、炉子里的煤烟声,以及某处的茅草房塌了顶……声响混在一处,成了青灰与白之中的一股生机。
更远处,城墙上插着赤旗,每十步站着一个守兵。
晨钟已响过,今日城门依旧不开,门楼下挤着数十人,有老妇抱着孩子挤在守军身边哭求,该是急着出城见亲人。
这样一个开封城,该如何离开?
“五姑,你醒了?”郭宗谊的声音响起,道:“家里人都被捉走了,我们得去找祖父来救。”
萧弈回过头,见到了郭馨原本灵动的眼眸变得空洞,仿佛魂被抽走了。
她也看向了他,嚅了嚅嘴唇,问道:“阿娘他们……被捉了?真的吗?”
“是。”
“阿娘还活着?你不要骗我。”
“嗯。”萧弈用坚定的声音道:“你要救家人,我们得尽快见到郭节帅。”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