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他没有看错,方才还瞧见几个鳏夫、和离未娶的公子哥装作一副慈父的样子来接孩子。
小吏看着陆阁老默然凝视,大气都不敢出。
过了许久之后,他轻声说道:“陆阁老,朔北胡夷部有折子上奏,请尚公主,行和亲之事。”
陆誉沉默了。
镇守朔北边境的军队正是他父亲宣平侯陆彦的旧部。当年,陆彦便是在与胡夷部的厮杀中战死沙场。
正因如此,皇帝才将他的母亲沈诺从宫中放归侯府处理丧事。然而,皇帝却没有料到,沈诺对陆彦用情至深。
当陆彦漆黑的棺椁被抬进侯府的那一刻,众目睽睽之下,沈诺哭着撞向棺木,殉情而亡。
年幼的陆誉踉跄地趴在母亲的身旁,哭着喊道:“娘,你不能走,不能走。”
一夜之间,陆誉父母双亡,沦为孤儿。
他自知自己不是陆彦的亲生骨肉,但此生与父母最快乐的时候,便是在五岁那年,随母亲远赴朔北寻爹爹的日子。
他们一家人坐在帐子里,分食着香喷喷的烤羊腿。陆彦爹爹笑起来温和,抱着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学骑射,打野兔。
前几年他镇守在朔北,也同胡夷部交战过几次,随着单于愈发年迈,他的儿子们外强中干,难堪重用。
一个小小的蛮夷之族也敢来求娶朝中公主。
陆誉当即票拟道:“驳回。”
第二日,
陆誉正准备去上书房寻璋儿时,皇帝身旁的李公公却来到了文渊阁,笑着谄媚道:“陆阁老,陛下在菱花阁等您。”
他心中顿生疑惑,手指从荷包中拿出一块银锭子,轻笑道:“公公可知,陛下寻我何事?”
李公公收拢好银子,笑着说道:“老奴听说貌似是关于和亲。。。”
陆誉在整个宫中最厌恶的地方莫过于菱花阁,他的母亲曾经被囚禁在此处。
皇帝却总是对这里念念不忘,一副故作情深的样子当真是可笑。
陆誉垂眸整理好情绪,看着皇帝正坐在母亲曾经的古琴旁,他拱手行礼道:“臣陆誉见过陛下。”
皇帝笑着说道:“承玉上次派人送来的茶已经没有了,朕甚是欢喜,你可还藏着些?”
陆誉眼眸闪过一抹阴郁,唇角勾起道:“若是陛下喜欢,臣自当竭力为陛下准备。”
皇帝眉眼笑着,又想起了要事,沉声说道:“承玉,你还是太过于年轻。”
陆誉故作不懂道:“还请陛下明示。”
“和亲便是安稳这帮子蛮夷最快速的法子,一个公主能稳住十年局势,朕的军队便能再发展十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