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观玉定定望着这纸上的“便害相思”,眉头越蹙越紧了。好半天将这张纸放下来,侧面望向窗外,手下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板。
所以他近日行为古怪是因为这个?
贺凌霄已有十九,放在凡世也到该娶亲的年纪,有个心上人也不奇怪。可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,何时?是谁?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?
白观玉心下难得犹豫,太巽山没有定要弟子断情绝爱的规矩,只是情爱一念白观玉从没有过,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情况,他要怎么说才不至于让那孩子太伤心?
他的手指叩着桌面,面无表情地望了窗外片刻,思索再三,还是给贺凌霄传去了一道口谕。
“上来。”
贺凌霄接到这声口谕时人还在学堂中,莫名从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里品出了点寒意,抖了一身鸡皮疙瘩。不晓得出了什么事,惴惴不安地上山直奔殿门,叫他:“师尊?”
白观玉坐在书案前,自己写下的一沓字就放在他手边,高低不均地分成了两摞,像已叫他批了大半。贺凌霄的眼睛先看了下那些字,才转到白观玉身上去,问他:“师尊,是弟子写的字有问题吗?”
白观玉没说是与不是,只眼也不抬地叫他坐下。等到贺凌霄坐正了,才开口说:“我有事问你,你要如实答。”
贺凌霄的脸色“唰”一下白了,连忙跪正了,“是。”
白观玉看向他,“你有心上人了?”
贺凌霄本以为白观玉是要问郎子修的事,已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,忽然听他这样说,结结实实一愣,愕然抬头,“……什么?”
白观玉说:“是谁?”
贺凌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更不知道白观玉是为什么没头没尾提起来这个——他早将自己写过什么东西忘了个干干净净,那首情词也是随手默来的,压根不记得这些字连起来讲得是什么。听白观玉这样问一时更懵,“弟子不明白师尊指的是什么。”
白观玉不说话了,凌厉的眼皮压着漆黑的目光,沉甸甸地看着他。
贺凌霄熟悉他这个目光,是等着他自己将事全盘托出的目光。一时还真有些心虚,听白观玉又说:“凌霄,不要对我撒谎。”
贺凌霄的心重重一跳。
眼看贺凌霄头越垂越低了,白观玉再问:“你生了情念?”
贺凌霄心跳捶着耳骨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,胡乱点了头。
白观玉叩着桌面的指头一停。
四面忽然静了,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。白观玉看着贺凌霄沉默的头顶,竟然也没能再接着问下去。他又将眉心紧紧蹙起来了,沉声问他:“是谁。”
贺凌霄不答。
白观玉:“谢寂?”
贺凌霄还是沉默着。
“贺凌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