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板实在太狭隘,贺凌霄竭力把半个身子探进去,也只能堪堪摸到那字一把。床板下没有其他字迹了,贺凌霄钻出来,整个房间内探查了番,也没再找着第二个字。
是什么东西被缚在下面了?缚,缚。贺凌霄随手将那眼珠搁在床板上,心里想,其他房内还会不会有?又轻若无声地从门缝中飘了出去。
二楼共有二十四间房,空房仅余五间。贺凌霄一一探过,各在西南两间床底一模一样的位置发现两个字,分别为缚得生。
缚,得,生。
这三间房的位置在他心底过了一遍,西南北,各居正角,上悬七星。贺凌霄背在身后的手指来回掐动,二十四件房各对二十四方位。贺凌霄算出余下几字位置,九字,这楼的布局是个十二字的法阵。
十二字的法阵都有什么?贺凌霄将那三个字在嘴里来回过了遍,无意识地伸手往怀中一摸,摸到那块血鱼佩,已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。
先得回房去。贺凌霄匆匆将那玉佩放好了。顾芳菲此前言过会来找他,他已在外耽误了许多时间,若顾芳菲比他先回一步免不了又要一顿责骂。心下思绪万千地回了房,两扇门板一推开,却叫他刹那回了神。
这屋里有第二个人在。
天色太暗,所见之处全是黑色,只能隐隐辨出那些家具的轮廓。贺凌霄一手摁上了怀中的长秋剑上,佯装不察,反手合上门。
这人的气息压得极低,定非等闲。在哪?贺凌霄放轻了呼吸,耳边忽捕捉到了东南角落一点极轻的呼吸。
抓到了!眨眼间他怀中长秋出了鞘,剑光凌厉击去,却迎来声“铛”的撞击声,来者挟着刺人寒意,威力之大,直震得贺凌霄手腕发麻。那人手中剑轻轻一点,长秋便从他手中脱了出去,跌去了地上。
这人完全不是自己可应付的,贺凌霄一惊,脑中飞快闪着怎么逃,余光瞥见来人白色衣袍,又愣住了。
白衣,寒气。
他僵硬地去看那人手中的剑。
拂霜。
白观玉。
四肢百骸似被人灌了千斤重霜,叫他动弹不得。贺凌霄愣在原地,白观玉?白观玉!他为什么会在这,他不是在闭关?他是怎么找过来的?
那人衣袖一挥,桌上那盏灯便亮起来了,映亮了白观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。
四周空气忽如凝成了实体,迫人威压重山般压住了贺凌霄,直逼得他慢慢跪了下去。贺凌霄背上好像顶了铁块万钧,咬着牙开口,“……真人。”
白观玉的目光轻而淡地落在他身上,声音听上去倒还算平静。
“好本事。”
贺凌霄一听这话,心想这是来替镜棋问罪来了。果不其然下刻腰间一重又一轻,长秋剑落到了白观玉掌心里。贺凌霄心想今日多半是难逃一死,怎么办,说点什么才能将此事圆过去?
脑子里几句话来回转了半天,贺凌霄低着头,实在是无话可说,只好闭口不言。
长秋嗡鸣震颤,浮在了半空中,似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白观玉冷声问道:“这剑为何在你手中?”
果然还是问罪。贺凌霄被他威压压得抬不起头,摁在地上的指头打着颤。黑白不管他信不信,如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。贺凌霄咬着牙,先发制人道:“真人,当日是镜棋道人先动的手。”
白观玉未言,贺凌霄接着道:“当日弟子从峰顶下山回来,是镜棋道人在山下拦住弟子,说弟子一介草芥,不配与他同为一门,要杀弟子……灭口……”
他越说,背上威压便越重一分,直要将贺凌霄整个人摁到地底下似的。但贺凌霄还是坚持将这话说完了。桌上烛火被这气息所动,投下摇晃光影。贺凌霄额头抵在这片光影交界处,发际出滴下淋漓冷汗。
须臾,那股重力忽得散去了。
贺凌霄脊背一松,终于得以喘上口气。只听白观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,“还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