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贺凌霄森森冷笑,“你说你是臧柳真人元魂?天底下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真人,拿人命要挟,我去你的。”
东真:“哎呀,你还真是个死脑筋。古往今来成大道者哪个不是这样?路都是人骨头堆起来的嘛。”
贺凌霄怒道:“为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,你哪来的脸提大道?!”
“私利。”
东真摇头,“就说你是死脑筋了,这天底下的生灵可不止人,百兽鸟鱼,山河草木,哪一样是活该去死?我为了保住它们可也是耗尽心力的,后生崽,你懂不懂?”
“这些煞气是否和你有关。”
贺凌霄道:“这四象聚魂阵和济慈堂那二十七具尸骨是否和你有关?说!”
“老夫对天发誓,不是。”
东真说:“这种害人的东西我哪敢搞?回头上天降个雷劈死我怎么办——你到底愿不愿意?”
他嘴里的话真假难辨,贺凌霄不信他,冷冷道:“不。”
东真看着他,幽幽叹了一口长气。
“有时候老夫真是佩服你。”
东真站了起来,“脑袋都悬在半空里了,骨头还硬的劈都劈不开。好吧,其实我是不大想这样做的。”
他袖子一挥,周边杂乱声音便潮水般涌回了贺凌霄耳朵里。箍着他的地板陡然四分五裂,煞气四溢,哀嚎着在不断碎裂开的天花板盘旋。贺凌霄寻了一块碎石站稳当了,匆匆回头,见那些百姓被煞气死死堵在角落中,想逃逃不出,乱作一团的尖叫哭喊。奇葩兄上蹿下跳,似乎是想冲出去拼命又不太敢,像只躁狂的猴子——东真便指着他们,道:“你救是不救?”
“……”
满目慌乱中,贺凌霄心下竟生出了丝荒唐的笑意。莫名其妙醒来,莫名其妙上了太巽,莫名其妙被白观玉掳到了这里,现在莫名其妙地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疯子拿几十条人命赶上了架,逼着他往油锅里跳。
“你看。”
东真却好似从他表情明白了他现下想得是什么,又笑起来,“你心如此软,慈悲惯了,见不得人白白送命,你这样的人。”
他摇摇头,“可真是最好拿捏了。”
贺凌霄说:“去你的。”
他忽然转头,踩着碎石往人堆跃去。东真眨眼看出他是想先保下那群人再说,脚轻轻一跃,腾空升起。贺凌霄与那些人的几步距离便在他眼前拉长,拉远,直至人群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,哭喊声也随之远去了。
东真背对着他信步走在眼前,踩着脚下乱石,身形不急不躁,却叫贺凌霄如何也追不上。
“如此冥顽不灵做什么?”
东真道,“你是眼界太窄,瞧不清天命的衡量总是冰冷的,这有什么新鲜?你那师尊白观玉不也是如此?”
“别拿他和你相提并论!”
贺凌霄脚下步伐不停,知道哪怕是徒劳也往前追。东真袖子又一挥,乞丐摇身一变成了个白袍真人,背对他冷冷道:“凌霄,你愿是不愿?”
又一变,成了个黑衣的青年,“凌霄,你愿是不愿?”
那身形扭曲模糊,不断幻化着样貌,蓝衣的少女,布衣的妇人,千般样貌交替而变,万种声线交叠而响,如魔音绕耳,最后定在了东真那一声沉响,宛若金刚问世,“贺凌霄,你愿是不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