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枚帕子是明黄色的,很明亮的颜色,在这薄霭的初冬,像是长在掌心的一簇光。
许玉颜略显迟疑地伸手接过帕子,然后看见面前的丫鬟松了一口气,她道:“回、回朕车福禄,及行未远。”
她说的并不流利,结结巴巴。但眼前人注意力分散,丫鬟只当自己完成了任务,说完,便回到了许栀和的身边。
“娘子。”
她唤了一声。
许栀和没有问什么送出帕子,也没问是否说对了话。她不会阻止别人对她释放出善意,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就像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也会有人施以援手。
不伸手帮扶,是她给自己从前的交代。
许栀和看着面前因为跑动而气喘吁吁的丫鬟,伸手捏起了她发间的一枚树叶,“走啦。”
丫鬟心中好奇,想要询问两人是什么关系,为什么那人说着说着突然泪如雨下,可她能察觉到,现在的许栀和并不愿意被人打扰。
她便紧紧闭上了嘴,默默看着许栀和漫无目的地走在二十四桥边,陪在她身旁。
许栀和想了一会儿,像是在消化许玉颜说的那些话,又像是在心中讽刺许县令一如既往地虚伪庸碌、许府依旧杂乱无章,最后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,抛开所有思绪,张开双臂揽风入怀。
丫鬟被她吓了一跳,“娘子!”
她喊完,才发现许栀和并没有靠近湖面,而是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吹过脸颊。
好像她还说了一句话,但丫鬟没太听清,娘子说:从前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也正是因为这个“死”,让丫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连忙围在她身边。
许栀和心中快意了,她仰面看了一眼天光,对丫鬟说:“时候不早了,咱们回去吧。”
丫鬟应了几声,虽然今日想与娘子分享的风景还未一一看遍,但能短暂相处半日时光,已叫她十分满足。她走在前面,带路到了平山堂外。
正好和出门的陈允渡撞见。
许栀和:“你要出去?”
陈允渡跨越门槛的动作一顿,将抬起的脚缩了回去,轻咳一声:“现在不用出去了。”
旁边的门卫快言快语:“郎君刚刚问娘子你去哪里了。属下说只见你和丫鬟一道出门,不知去向,郎君准备去找你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许栀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
他站在府门台阶上,垂眸看着许栀和站在路上,她仰面笑着,光线恣无忌惮地在她的脸上流连描画,羽睫纤长浓密,眼眸澄澈干净,铅华尽洗。
冬日的衣裙不似夏日轻薄,但穿在她身上,仍旧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明快灵动。
“嗯。”
陈允渡只看了一眼,便收回了视线。
他鲜少用这样俯视的姿态看着许栀和,很不习惯。在他的心目中,许栀和应当是明媚无拘束的,而不是需要仰头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