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委屈,过得不好展现人前,于是只能移开视线,让自己不要去关注许栀和身上做功精细的衣裙。
像是为了扳回一城,她抬了抬下巴道:“邓良玉家中人寄信过来,说是等安排好一切,会让我们在汴京有一处落脚之地!”
许栀和看着她像是一只已经落了尾羽,但还是尽力撑开为数不多的翅膀的鸟雀,竭尽所能地展现自己的声势浩大,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明明吕大娘子已经知道邓良玉每一步靠近都满是算计,为什么许玉颜还要一条巷子走到黑?
许栀和落在她身上的时间有些久,后者被她盯得炸毛,她道:“你看什么?你是不是在笑话我?”
“没有,”许栀和看着她眼中的疲累,从心而问:“许玉颜,你喜欢他什么?”
你喜欢他什么?
许栀和的嗓音很平静,但落在许玉颜的耳中,无异于一道银蛇在耳边轰然响起,一瞬间雷雨交加,视线模糊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喜欢邓良玉什么。或许还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欺骗之前,她对初见时的风流才子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,导致即便知道一切都是阴谋算计,也不愿意放手戳碎黄粱美梦。
仿佛只要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,就不比面对惨淡的现实。
许玉颜曾为了邓良玉无数次去求母亲,去求姐姐,一开始她们会恨铁不成钢,到后来渐渐麻木,听到她的哭泣声,再也不会有轻柔的安抚,暖心的宽慰,而是一句句指责——“那不是你当初求来的人吗?现在说这些,什么都晚了。”
她渐渐不爱回家,除了邓良玉将家中钱财耗尽,逼着她去许府索取,若是不去,便会动辄引来斥责怒骂。
“……你不知道的,”许玉颜摇了摇头,向来倨傲的目光中染上一层茫然,“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。”
倒不如沉浸梦中一场。
与其说眷恋回忆中的风流郎君,她或许只是不愿意放手还爱着邓良玉的那种感觉。毕竟那时候的她,双八年华,青葱静好,有母亲的疼爱,兄长的撑腰。她还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府上做姑娘,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该簪哪朵珠花去给母亲请安。
许栀和的眉心微蹙,她并不喜欢在府上时不时欺负她一下的许玉颜,但看到这样身形单薄的她,却还是感觉到了一块巨石横亘心口。
“怎么就没选择了?”
许栀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“你比我还小一岁。既然邓良玉不是什么好人,不如和离。”
许玉颜吓了一大跳。
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,“你在说什么啊?和离?怎么可以和离?”
“大宋开国至今,和离的女子不在少数,不说旁的,便是当今的……”许栀和微顿,含糊说了一句,然后道,“你去求大娘子,她不会不管你。”
许玉颜还是觉得不可置信。但凡日子能过得下去,没有娘子会率先说出“和离”这两个字。
“……你说的轻松,”许玉颜说,“可……和离之后议亲,难上加难。若你是我,你也做不到这般轻松。”
许栀和没说话,只是闲散地看着她。
她半靠在水榭的亭柱上,杏色的衣裳微微垂地,金色的暖阳落在她的身上,目光中不带什么温度。
许玉颜咬了咬下唇。
虽然许栀和什么话都没说,可她的眼眸中,却好像在骂她是个傻子。
她明明不傻——不对!许玉颜猛地抬头看向她,她的沉默是:若是过得不好,会想尽一切方法和离。
“那可是解元……”许玉颜在心中摇了摇头,“怎么可能,估计她只是为了气气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