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道在心中权衡了一下,得出结论:是明礼想吃和乐小灶的饭,却又不想日日都跑这么远,所以主动和他提出建议。
可是明礼找错了人。
“这事不归我管,”闻道松了松肩膀,喝着店里自然的山野小茶,甘草薄荷做底,喝起来别有一种趣味,他抿着茶水,“你得去找判监事说。”
明礼缩了缩脖子。
判监事是个典型的认为“读书即学子的一切”之人,他直接去找判监事,后者肯定会说他心思不在念书上。
虽然,他现在本来心思就不在书本上。
“夫子,你帮我出出主意吧?”
明礼仗着年纪小,伸手扯着闻道的衣袖。
明礼了解闻道一样,闻道也清楚明礼是个什么性子,他没有被明礼的撒娇蛊惑,而是板正了神色,说:“你与其与我说,不如问问家中的长辈。”
他刻意压低了声音,没叫其他人听到。
闻道说完,便紧紧闭上了嘴巴,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了。
他已经给明礼指出了明路,后面怎么做,只能靠着明礼自己努力。他一生庸庸碌碌,弱冠后辗转四十年,才凭借着资历当上了这个“教授”。
现在食堂的管事,是判监事本家的人。大宋并不罕见这样权职之便给家中谋取利益的情况,且看现在炙手可热、盛极一时的张家,再看因为走出不少朝廷重臣的白鹿洞书院得到的优待,就能知道——这种情况屡见不鲜,官家也没有禁止的打算。
要是想更改这样的局面,除非有新的人能够取而代之。
判监事官封正八品,不算什么大官,只伸手小小的书院食堂,算起来,依旧算是给本家获利较少的了。汴京常家在朝中有两位大学士同朝而立,虽不知道后续子侄如何,却能确保常家二十年内长盛不衰,因此之故,常家的铺面最北已经到了大名府,最南已经到了襄州。
明礼还在思考闻道话中的意思,没想出自己该找谁帮忙,就看见喝完茶水的四位夫子准备动身回书院了,他连忙起身,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闻道的身后,“所以,闻夫子是愿意的了?”
闻道忍了忍,没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。
这孩子,若不是当初是家里人亲自带到他面前,他定然是不肯收的——太轴了,且非要把话说得明白才懂,稍微含蓄一点,他好像就脑子转不过弯。
不过一联想到他的出身,倒是也不难理解会教出这样单纯率真的孩子脾性。
明礼被敲,有些委屈,他拖长了尾音道:“夫子,说话就说话,好端端的,打我作甚。”
闻道:“你自己讨打。我都说了,这件事不归我管。你也甭在这儿给我装可怜,我自己动的手,下手轻重心底有数,不许装模作样。”
明礼只好将手放下,也不再与闻道和几位夫子纠缠,直直朝着许栀和跑去。
“东家姐姐。”
许栀和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,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,忽然看见明礼又折返回来,后面的四个夫子顿住脚步,脸色发红。
不知道是被热的,还是被人气的。
闻道在后面大喊:“还不回去?等下小考该结束了!”
“反正小考要结束了,我今日就不回去了!”
明礼一边跑一边回头喊,“诸位夫子快快请回,莫要耽误了阅卷时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