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迹干透,纸沿发黑,倒真像是有些年头的纸张。
这张纸糊弄掌柜倒是简单,可要瞒过应天府尹,却不太现实。
许栀和凝神了半响,也没有别的方式,只能将纸张压在了靠窗的桌边,任晚风徐徐,吹散纸张上沾染的茶香。
翌日一早,许栀和将吹了一夜晚风的纸张重新折好放入衣袖。
秋儿也起了,她望着许栀和的动作,心里有些慌张。
姑娘……姑娘要去做什么?
许栀和心底十分不安定,她希望京兆府尹能不细究这张纸,但未定的事情,谁又能说得准。此事有一定风险,她没打算带上秋儿。
要是被揭穿了,就算拿到赔偿,也免不了一通申斥,重则还可能挨板子。
“留在铺子中,乖乖等我回来。”
“奴婢不要,”秋儿第一次反抗许栀和的嘱咐,她紧紧攥着她的衣袖,换了称谓,“姑娘,带上我吧。我以后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。”
如果连眼前的风雨都经历不了,还谈何将铺子开到汴京城。
姑娘给她成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,她不用永远在羽翼下。
许栀和望着她坚定的眼神,顿了顿,点头,“好。”
她像是宽慰秋儿,又像是宽慰自己,“大不了就挨一顿骂嘛。”
许栀和梳洗完毕,穿好衣裳,掀开帘子,看见了早早守候在门外的良吉。
良吉欲言又止地看着许栀和,最后道:“主家说了要照看好大娘子,我也跟着去。”
他认得字,昨夜那张纸被风吹了大半宿,他一字一字瞧得分明。
姑娘想追回这么多年被掌柜、伙计倾吞的家财。
一个两个比她还愣、还固执。许栀和自知自己劝说不动,点了点头,“一起去吧。”
主仆三人刚商量完毕,准备动身,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喧嚣声。
秋儿看清两个身着豆沙红的衙役,心狠狠地跳了跳,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淡定。
刚刚才保证过不害怕、能顶得住,她可不要这么快就在姑娘面前现了狼狈。
许栀和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,她拉出门闩,目光坦荡地迎上衙役。
衙役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,“你们就是‘许家茶肆’的人?”
掌柜缩在衙役的身后,“衙役大哥,就是他们,我在这儿干了八年,她说赶就赶……今年的例钱还没结给我呢!”
衙役对掌柜几乎要趴在他身上的举动微微皱眉,可顾忌着这一趟是公差,只能伸手一点点掰开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。
掌柜没了能抓握的东西,十分慌张,像是担心良吉随时会暴起伤人。
衙役摆脱了犹如挂在身上一样的掌柜,目光重新看向许栀和,“你便是主家许家三娘,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