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来了都追不上。
书包在后背一跳一跳的,零食在里面一响一响的。
山地车的轱辘被沈叔狂蹬工作,此时又被李然狂推工作,几近冒烟。
持续下去绝对能做风火轮。
跑出去老远,回头看时不见车的影子,更不见人影。李然才放心,喘着气慢慢走,觉得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真是不能安心。
他刚才竟敢下意识认为迟蓦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不错。
猪油蒙了心啊。
“让让,麻烦让一让。”前面搬着两个大箱子的女声重复说着这句话,以防前面有活动的障碍物。两个箱子是摞起来的,挡住她的视线,“让让”这种话她只能翻来覆去地说。
李然刚把车锁好,走回到路边,闻言赶紧跳开又回到方才锁车的位置,把自己夹在车中间。
等女人走过去,李然认出那道背影。
李小姐。她在搬家。
没叫搬家公司,自己的车开过来,后座和后备箱都能装。只不过零碎东西多的话,需要搬好几趟。
说不准得搬好几天。
楼梯口放着几个小箱子,和几个黑色袋子。袋子里装得全是书,知识重如泰山,李小姐是很瘦一条的姐姐,虽然抡包打人厉害,不代表干体力活也厉害。
李然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什么风,可能是今晚的风真的很宜人很舒适,也可能是迟蓦温柔教给他的“求助”意念还在心中流转,他模糊地意识到,人永远不可能独自活着。
买菜、逛街、上学、买衣服买鞋、买手机、上网、生病去医院、交友、谈恋爱、结婚……都需要和人打交道,哪怕不认识。
但他并不是太确定。
所以很模糊。
习惯独来独往不求人,但爱默默帮助人——别人不能看见他那种,他怕别人的谢谢太热情他招架不住,也怕别人不谢谢他难受——的李然安静几秒,然后默然无声地轻松提起地上的几袋子书籍,在返回来的李小姐视线中朝她的车走过去。
后备箱快满了,楼梯口剩下的那点东西,就是今天要搬走的所有。李小姐来回几趟,累得一手叉腰一手扇风,汗水淌不停。
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然。
在这儿住了几年,和李然也经常见面,但他们从没说过一句话。李小姐有时候心情好,会朝李然喊个帅弟弟,李然虽然会点头应声,但脚步也立即匆匆,安全意识很强。
他们真正的交集,开始于李小姐的男朋友出轨一个男的,战争恰巧被李然撞见。
东西搬完,李小姐从后座的箱子里拿出一瓶饮料,自然地递给李然说:“谢谢帅弟弟啊。”
没有太热情,也不太冷淡。
和晚风裹挟在一起,李然更舒服。他接过饮料,在旧路灯的暖黄光线下不好意思地笑:“不谢啊姐姐。”
远处一盏路灯坏了,一直没人来修。没光。
此时底下站着一个人。迟蓦看着眼睛里的李然,教他一次胆子就大这么多,真是可造之材。
可喜可贺。
但不知道怎么回事,迟蓦回味那副男俏女靓的和谐画面,生生把自己气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