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叫人家女的姐姐、阿姨和伯母,一会儿又叫人家男的哥哥、叔叔和弟弟,最后还喊了一声晚辈,不现不古不伦不类。
人家无语但很礼貌地问他是谁,他还跟人家辩论了一场,说你不要管我是谁啊,你听我说话就行。嘴秃噜得简直令人绝望。
等他入魔结束,他妈妈低头看他。确实有些震惊李然今日的有趣仪式,不知该用希冀还是该用驱魔的语气问:“你认识?”
“不认识……”李然哭道。
向来要面子的白清清女士脸颊当即被爇着,红得发烫。她蹲下来把李然拖进怀里,然后让他面朝地背朝天,牢牢桎梏在自己腿上,扒开他裤子,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。
揍完优雅地一摸头发,她端庄歉意地说:“我家孩子像他爸爸,是个神经病。不好意思。”
李然儿童时代的自尊在被揍肿的屁股里荡然无存。因为有外人在,那几道直视的惊疑眼神更让他觉得此后没脸面世,嗥得惊天地泣鬼神。
从此,除买菜这等必要的交际,他再也没跟陌生人说过话。
怕自己又走火入魔。
。。。。。。
“想起来了?”迟蓦道,语气平静,抚平文件页脚的那点毛边,比刚打印的还崭新。
他眼见李然精致的面庞从白皙充血成绯红,挺有意思。
李然双手抠弄书包,连指甲都变了色。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扔进锅里煮,而迟蓦的眼睛就是沸油,煎得他想钻地缝儿。
幸好迟蓦长得冷淡,属于刻板正经的上位者,李然没感受到揶揄嘲笑,知道他只是用两句话陈述他们曾经相识的事实。要人命的尴尬消散许多。
当年和父母一起去国外的迟蓦哪里是抵触抗拒,而是他这张脸就长这样。
不苟言笑,目无表情。
还以为是不高兴呢。
他眉峰凌厉,眼眸碳黑,鼻梁高挺显得很不近人情,唇色浅淡且凉薄。如若现在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雨夜,或者色调阴暗些,迟蓦很适合出镜饰演男鬼。
只要他想要的,必得到。
“嗯……我记得您的。”李然羞耻地垂首说,“那时我年纪小,对不起。”
短短三四分钟的车程,李然以为流逝掉半个世纪,好不容易看到学校面貌,在“认识”的认知下,他惊奇地发觉上车时不敢开口说的话,现在好像敢说了。
“迟先生,我不是故意蹭到您的车……我会赔偿的。”李然想想天价赔偿又是两眼一黑,但坚强地说,“到时候,请您告诉我一声需要多少。”
迟蓦不甚在意:“嗯。”
“可以分期付吗?”李然悲伤,小声问道。
迟蓦道:“再说吧。”
李然:“……噢。”
库里南快行驶到校门口,李然怕引起瞩目,说在路边放他下来就行。不是他的车,所以他的要求没底气,声音依然很小。
迟蓦听见了:“嗯。”
沈叔停在路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