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语气还是那般平静温和,但说出来的话却杀气满满,这句明显是冲着犯错的翠竹。
翠竹连求饶都不敢,只是麻木地跪在地上,等着最后的审判,眼泪都已经被吓出来了。
夫人要处置的话,她绝对没有好下场,连姑娘都不好帮忙求情。
“行了,起来吧,下不为例。”最终许清只是挥挥手,还是放过了她。
女儿也长大了,还是得留些面子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,处置她的下人,会让严令蘅丢了脸面。
翠竹如蒙大赦,磕了个响头,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。
许清这才转向严令蘅,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明了:“你这丫头,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。女扮男装,是跑去贡院门口凑‘榜下捉婿’的热闹了吧?嗯?”
严令蘅喜欢偷溜出去玩耍,自然瞒不过亲娘的眼睛。
她低着头,小声嘟囔道:“我就是好奇而已。”
“好奇?”许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好奇到把你二哥支使得团团转,还跟裴家那位三公子动起手来?”
严令蘅猛地抬头,错愕地看着母亲:“娘,您都知道了?”
许清看着她这副模样,又好气又好笑,最终只是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:“你啊,跟你爹一样,胆大包天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忽然一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不过,眼光倒是不错。”
严令蘅微微一愣,不解地看过来。
许清忍不住轻笑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方才回府的路上,我正巧在街角茶楼歇脚,远远瞧见你二哥了,正强硬地‘请’一位年轻公子回府呢。那公子瞧着模样周正,气质清贵,就是今科状元郎林慕远吧?”
她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笑容,特地在“请”字上加了重音,透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活泼感。
严令蘅的眼睛微微发亮,娘不仅看见了,而且还夸了。
这是个好兆头啊。
“娘瞧着那位状元郎,倒是个端方持重,有真才实学的,而且模样不差,勉强配得上吾儿。”许清慢悠悠地说道,目光慈爱地落在她脸上,看见她这副期待的神情,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,又顺带着将女儿发间的金簪扶正。
“你啊,既然都把人给请回来了,就别在这儿磨蹭了。”
她轻轻推了女儿一把,语气带着一丝促狭,颇为纵容地道:“赶紧去前头看看吧。你二哥那个炮仗性子,独自在那儿对着人家状元郎发威,可别把好事变坏事。想要拿捏人,总得你自己上阵,他个莽汉可不懂书生的心思。”
这是直接同意了?
严令蘅忍不住欢喜,总算是没白忙活,这事儿属于先斩后奏,但娘亲若同意了,爹那边就不成问题。
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,反而拽住许清的衣袖,得寸进尺地道:“娘,此事光我着急也不成啊,姑娘家哪有上赶着的?我身份如此贵重,定然是要那状元郎低头的,最终还得爹出马才行。我先去把那金龟婿钓起来,您赶紧把爹请回来,让爹使最后一把力气,才能把金龟婿变成金丝雀,彻底关在笼子里,这一辈子都休想翻出我们严家的手掌心。”
她边说边张开五指,慢慢紧握成拳,仿佛已经把林慕远攥住,任由她揉圆搓扁。
“你这丫头真的是,说出来的话倒是唬人,也不知道有几斤几两。回来的路上,我就让人去寻你爹了。不过状元郎被你二哥当众强掳来,丢了大脸,此刻定是怒急攻心。你要是没本事,既让他灭了火气,又对你一见钟情,别说请你爹来,天王老子来,他也难低头。莫说娶你,说不定还要闹得人尽皆知,让你没脸。”许清又想戳她脑袋了,不过看着女儿脸上的粉黛,最终还是没动手。
“有时候,文人的风骨是这世间最坚韧的利器,伤人又伤己。”这最后一句话,许清说出来时,语气略显寂寥,眼神也变得幽远,显然是想起了某些往事。
严令蘅一听这话,瞬间警铃大作,生怕惹出了娘的伤心事,连忙岔开话题:“娘,我明白,我是您掌心的猴儿,那状元郎就是我手中的小麻雀。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?毕竟我可是您教养大的,成日里看着爹如何被您拿捏,只学了您一半的本事儿,也够用了!”
她故作调皮地道,挤眉弄眼的模样,丝毫不见大家闺秀的状态,活像是泼猴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