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一株雪的世界里仅仅容纳着他们两个人,青荫只要想下手,每时每刻都是机会。
他们俩独处的时间太多了,除去一株雪出门和其他皇子们一同接受授课,其他时间一株雪总是会在书房里和青荫作伴。
他们同吃同住,日夜相对,每日从早到晚,从夜半到天明。
更重要的,一株雪对他不设防,且视他甚重,倘若一株雪有事要走,离开之前必要挖地三尺把青荫藏起来,唯恐青荫有丝毫危险损伤。
如此情谊,青荫想要他的命简直轻松如玩乐。
就是在他这样想的光景里,某日,六年间没进过外人的未央宫里来了位不速之客。
这位客不请自来,身后拖着一干人前呼后拥,一来先给一株雪两个耳光,一群人把一株雪按在地上跪着,又要他写文章,又要他作画。
领头人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,相貌不俗,周身上下一身极盛难抑的纨绔气。
青荫头回见他,便轻易猜出他的身份。
其人名叫郝素容,是香皇后的母家外甥,最为人所知的事是十五六时曾公然在大街上强抢民女,遭人阻拦后将阻拦者和不肯就范的民女一起纵马拖行,一拖几百步,生生拖死了。
一株雪在这宫里的身份从一开始便尴尬,一则生母贱,二则不讨喜,偏他长相出众,在学业上也一骑绝尘,招人厌妒已成常事,被郝素容辱踏也不是第一遭。
不料这次同样不声不响的沉默应对之中,忽地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。
“青荫。”
郝素容念着,目光定格墙上的画作之上,本是随意一扫,目光却再挪不开,盯着青荫所在的美人图灼灼问:“这是你画的?”
“一旁有提名,意味着真有其人?”
“青荫、青荫,男人?不,我看更像女人。”
“这女人现在在哪儿?我怎么从未见过。”
他一边说,手一边摸向图画,去碰青荫的脖颈。
还没碰到,一株雪拉住了他。
这一拉,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周围人虽多,郝素容还是受了伤。
一方是‘儿子’,一方是外甥,送到香皇后那里,香皇后给出相对公正的裁决,将两边都略作惩处。
然后,几日后的某一天,未央宫起了一场火。
一株雪的整个住所以青荫那副美人图为中心,被烧得干干净净,唯余一片焦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