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竟还识字……”
不知多久,一株雪被人扶起来带了出去。
外头的风刀割般刮在他身上脸上,入骨似的阴冷。
这时,他的视野里渗入光,终于能将眼前的万物看得清了。
他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高阶大院,土地从脚下延展,有过去百倍之宽。
人挨着人,一个个如同托着烛火的灯柱,匍匐着,沉默着,朱红色的墙,载着琉璃瓦。
他看到周边人的神情。
他们不认识他,但眼角眉梢挂着同样的、如出一辙的小心和谄媚。
“殿下。”
他们这样陌生地称呼他,祝贺他,笑着说:“恭喜殿下脱胎换骨,否极泰来,自此重获新生。”
一株雪只顾问:“你带我去哪儿?是回家吗?我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
宫人回答:“以后宫里就是殿下的家。”
一株雪再问:“我娘亲在哪里?”
又说:“她还好吗,她在哪儿?我要见我娘亲。”
他的声音不算大,听见他话的人却一个个脸色都白了。
一众人交换眼神,小声提醒:“殿下噤声。殿下既是陛下的儿子,便只有一个娘亲,那就是您的母后香皇后。”
一株雪摇头,又摇头,眼见着有什么话要从喉咙里吐出,周遭人眼疾手快将他扯到阴暗处。
几经犹豫,吐出实情:
“十九殿下,实话和您说罢,您前脚出门,后脚屋子里的女人便被一根绳子赐死了。”
“这天底下哪有一子二母的道理,这不是坏事,是您的福气到了!”
“您静一静,千万不要闹,不若闹没了好日子她们死也是白死了。”
这个夜晚,一株雪又发一场急热。
宫人们和这位新来的年幼皇子说完以后看他忽然向后倒,皆以为他是昏过去了,抱起来一看才发现人还醒着,鼻子下方却流出鲜血,止不住,染红了脸和衣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