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才说起:“他是个傻子。”
“不傻,只是反应慢些,不如常人机灵。他很听我的话,不会告诉其他人的。”
雪生神色殷切,又垂下头:“如果没有娘亲,我活得或许还不如他,娘亲,我……”
后面的话青荫一个字都没听,他一点不在乎。
之所以算作插曲,是因为后来的某天,阿愚来他们院里学字,一个简单的‘武’字他来来回回学了十来次都记不住笔划,青荫一时坏心上来给他起了个名字。
“阿愚不算正经名号,那些人混叫的,你又没个长辈,不如由我来给你起名。看你这么勤奋不辍,耳清目明,将来必有所成,就送你一个‘聪’字。”
如今的周国吞并四方,除了皇帝和王公贵族有大姓,寻常百姓姓什么的都有,刚好看到桌上那两盆银国牡丹,青荫一口敲定:
“你就叫银聪,如何?”
当时,雪生对此并无反应,到了夜里却反了天。
他的闹不对外只对内,翻来覆去,辗转反侧,一直到天明,仍心绪不宁,愁眉不展。
“娘亲都没有给我起名字。”足足憋了一个长夜,雪生方才吐出心事。
青荫想说他不是有雪生这个名字,话到嘴边停住,眼睛圆了又弯,笑起来。
他略作思索,说:“一株雪。”
“那你以后不再叫雪生,就叫一株雪。”
05:
一株雪。
一是琼州陷落之前的常用姓氏。
更妙的是,画皮鬼之中流传着一个传说,言之古有仙草,名一株雪,研磨汁液,可保肌肤莹润柔嫩,皮囊万年不腐,同样是青荫梦寐以求之物。
没有比这更合适雪生的名字。
青荫感慨着,自此倒对这男童多了点耐心。
转眼冬去春来,春逝秋满。
一年过去,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。
室内燃着火炉,青荫捧着亲手调制的膏药,给一株雪的旧疮口细心涂抹。
一株雪在他面前向来极乖,个子高了,姿态还是像幼犬,两手递在青荫眼前,声音轻轻地:
“娘,不用这样它也会好的,我今年没发作,一点都不痛。”
谁在乎他痛不痛,青荫嘴上关切地说:“那怎么行,娘亲会心疼的。”
“药膏用料太贵,我其实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就很满足了。”
青荫笑眯眯地,只觉这些话多余到烦人,拍拍一株雪的脸,叫他赶紧睡。
一株雪答应了,这夜却刚刚睡下就被一阵钟声吵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