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言长老请便。”陆长生微微颔首。
其实陆长生此举,未尝不是对言之道的一次试探与考验,他料定,元老会绝不会只听慕千雪一面之词,接下来必定会传唤当时在场的另一位重要证人,也就是言之道前去问话。
届时,面对元老会诸多强者的威压盘问,言之道是否还能坚持刚才之言,是否敢仗义执言,便可看出其心性品行与立场,唯有通过这场考验,言之道才能真正被他视为可信任之人。
果然,言之道进入偏厅尚不足一盏茶的功夫,洞府外便传来元老会执法弟子的传唤声,请言之道即刻前往元老会问话,而前来传唤的则是两位身着神剑峰服饰的元老,气息沉凝,神色肃穆。
这神剑峰素来超然,几乎不参与各峰争斗,由他们出面,倒显得公允。
言之道见状,心中稍安,对事态的走向也有了初步判断,当下他与陆长生告辞后,便随着两位元老离去。
洞府内彻底安静下来,窗外已是夜幕低垂,星子稀疏,陆长生独坐厅中,一时竟觉有些空寂,他索性挥手布下重重禁制,身形一闪,便进入了灵图卷轴的内部空间。
空间内时间流速悄然改变,陆长生盘膝坐于虚空,摒除杂念,心神沉入对天衍法则的感悟之中。
此前他已稍有触及门槛,此番经历连场大战,元神历经淬炼,似乎变得更加通透敏锐,不过片刻功夫,他便感觉先前一些晦涩难明之处豁然开朗,周身有无形无质的推演之力流转,仿佛能与冥冥中的某些脉络产生细微共鸣……天衍法则,终是成功入门!
“因果法则我已掌握,推演法则亦有所得,如今连天衍法则也已入门……这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便以眼下之事为引,推演一番,看看这新悟的法则究竟准是不准?”
想到这里,陆长生心念微动,不由得来了兴致。
他当即将得自无度大帝的那套推演法器取出,随着手一挥,玄奥莫测的天衍棋盘便是悬浮于身前,手中一张,当即握持那柄可丈量天机的量天尺。
而后他凝神静气,以新悟的天衍法则为引,辅以因果与推演之力,将自身神念缓缓灌注于棋盘之上。
霎时间,棋盘之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,散发出朦胧微光,无数细微如尘埃的符文在其中变化、流转、碰撞。
一时间量天尺在他手中微微震颤,尺身之上古老符文依次亮起,引导着他的神念在浩瀚繁复的天机迷雾中谨慎穿行。
推演之事,最耗心神。
陆长生面色沉静,额角不多时却已是渐渐渗出一层细密汗珠,他小心翼翼地将“杨破岳事件”、“元老会态度”、“自身处境”等念头化为无形的推演之引,相继投入棋盘之中。
良久,棋盘上疯狂流转的符文微光渐渐平息,最终凝聚成一道模糊的,似诗非诗的谶语,映入陆长生心间:
“铁证如山法难偏,暗流涌动藏凶险。吉光初现蒙阴影,异数来自天外天。”
这谶语之意颇为隐晦,但陆长生结合自身所悟,略一思索,便一时明白了七八分。
前两句“铁证如山法难偏,暗流涌动藏凶险”,似乎预示元老会基于确凿证据,大概率会秉公处理,不会公然偏袒杨破岳,此处为吉,但这过程绝非一帆风顺,背后必有强大暗流涌动,试图扭转局面,蕴藏着不小的凶险。
后两句“吉光初现蒙阴影,异数来自天外天”,看起来则像是说即便看似公正的结果初步显现吉光,也会被一层不祥的阴影所笼罩,而这最大的变数和凶险,这又是异数,但这并非来自宗门内部,竟是源于……外部?
甚至可能,是意想不到的、来自“天外”的威胁?
“吉中带凶……这凶,竟应在此处?”
此时此刻,陆长生缓缓睁开双眼,眸中神光内敛,微微蹙起眉头,他以入门级的天衍法则进行推演,能得到这些模糊的启示已属不易,无法再进一步窥探更清晰的细节。
“也罢……”陆长生低声自语,眼神重新变得深邃而平静,淡淡轻哼道:“既如此,我便看看,这所谓的‘天外’异数,究竟会应在何处,又是何等来头!”
当下他收敛心神,不再执着于推演结果,转而继续沉浸在对天衍法则更深层次的感悟之中。
此时洞府之内,茶香犹在,却平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