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漆大门紧闭,极为寂静。
萧弈不敲门,而是绕着围墙走了大半圈,寻了一处方便攀爬的地方,甩出挂腊肉的钩绳,轻轻巧巧攀入其中。
环顾一看,这是郭家的后苑东墙,他遂往主屋的方向走去。
后苑略有景致,中间的小空地倒有些演武痕迹,摆着木桩、石锁,只是石锁上挂着一件孩童的外袍,该是玩闹后遗忘在此,木桩旁歪歪扭扭画着跳格子的线。
萧弈绕过蹴鞠用的木架,前方,廊梁上挂了个秋千,廊凳上遗落着一箩针线、一件未缝好的皮袄,旁边散落着炒栗子。
这家人丢三落四,却比史府温馨。
他有点迷路,远远见有间庑房亮着灯火,便往那儿走去。
近了,对话声隐隐传出。
“嘿嘿,占了个好地,这棋妙吧?看你怎绕过去。”
“看我的,开!哈哈,来的够大,你这棋若敢动,我打了它。”
“天灵灵地灵灵,开!五?五!归点归点,都是我的。”
“还玩吗?我可没钱了。”
“呶,我都准备好啦,三哥在这欠条上画押吧。”
“月息八分?你不如去抢。”
“三哥签了呗,不然谁陪你罚跪?你可还得跪半个月呢。”
“唉,跪得好酸。”
“让你好色,活该。”
“才不是好色,那契丹女俘说想看看我的匕首,我就给她看了一眼……”
萧弈走到门边,透过窗缝往里看去。
先是看到写着“赠太师显考郭公简之位”的灵牌,地上,一个少年侧跪着,与一个跪坐着的少女在玩双陆。
萧弈识得那少年,是郭家三郎郭信。
少女尚未及笄,梳着个双丫髻,髻上插着赤金缠枝纹小簪,穿着绫锦袄子,领口滚着一圈浅灰鼠绒,皮肤光洁,眼睛灵动……看年纪、衣着、气质,想必就是郭五小娘子了。
她正把地上的散落的铜钱全都拢到自己面前,高兴地弯了眼,脑袋摇晃,嘴里却不忘数落郭信。
“反正三哥闯了大祸,那惊马差点撞死我们。”
“又提这事。”郭信偷偷伸手捉铜钱,“给我点,再玩一局,你攒钱也没用处。”
“爪子拿开。哼,我攒钱锻柄匕首,若敢将我许给史二郎,我捅死了他,当快活寡妇……咦,谁来了?”
“我跪着呢!”郭信吓得连忙跪好,头也不回,嘴里嚷道:“一直跪着呢,没起来过!”
郭五娘匆匆拿布把双陆与铜钱包了,拉门就跑。
萧弈才敲了两下门,见这两人突然炸了窝,忙用剑鞘去按郭五娘的肩,道:“且慢,我有要事……”
“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