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效果却不可谓不好。雁惊寒眼见着自己说完这话,十一终于回神,下意识地朝自己脚上看去。这才冷哼一声,转身取过屏风上挂着的外袍一裹,甩手坐在窗边小塌上。一边施施然将油灯点了,一边竖起耳朵听十一那方动静。
十一身中“引欲”,因着毒性影响,本就不如往日自控,加之他昨日晚间才熬过第一次毒发,余波犹在,偏偏雁惊寒这个“引子”还要多番招惹。他早在先前为对方暖脚之时便已有心神不稳之召,其后那片刻的同床共枕更是无异于雪上加霜,因此才未能克制住身体反应。
他从前虽也对雁惊寒心怀欲念,但都是隐秘而克制的,仿若他不能见光的爱恋。如今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暴露在对方面前,自是令他措手不及,惊惶与恐惧霎时汹涌而上。十一从不曾如此怕过,情绪起伏之下心绪更是难稳。
而后将对方拥入怀中,与其说是他慌乱之下为着保护对方,倒不如说只是他欲念丛生之下,放纵而为的结果。
十一在双掌触到那片后背之时,便已迷乱沉沦,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摩挲抚摸。嘴唇上一触即分的温热,亦只是令他越发口干舌燥罢了,他想要舔一舔,再咬一口。
鼻尖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,十一发热的大脑早已辨不出这是雁惊寒衣裳上残留的香薰味道,亦或者是他洗浴过后的一点体香。他只觉这香味熏得他全身烫热,非得寻个出口不可。
他双眼一暗,视线扫过雁惊寒身前黑发散落之下露出的一点红色,心中不由喟叹:就先咬这里好了。
幸亏雁惊寒震惊之下的动作迅捷有力,打断了他这般以下犯上的妄念。
也幸亏“遵从雁惊寒”这一点早已如本能一般刻在十一骨血之中,如若不然,只怕在对方起身之时,他早已不管不顾收拢双臂,将这个人、这具躯体死死锁进胸腔之间。
眼看着对方离自己远去,十一脑海中仿若有两种声音正激烈交战,一道喝令他清醒,一道引诱他沉沦。他死死握紧双手,呼吸一下下发沉,直觉连眼前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,只视线仍下意识锁定在雁惊寒身上,仿若如此,他才能寻回自身。
眼前倏然有一道光圈逼近,直刺得他不由自主闭上双眼,接着胸前便传来一点轻微的痛意,十一下意识抬手将那东西接住。
睁开眼睛,目之所及便是一片莹莹光辉。他心头一震倏然回神,仿佛在黑暗之中得到指引,终不至沉沦于欲念痴心之中,失却本心,伤害自己所爱之人。
他的爱深重执着,经年日久,早已长成一株繁茂参天的大树。这树永不凋零、枝叶万千,这万千枝叶便是他延展而出的无数妄念渴求。
但正如大树之本在于根,十一之爱,最重要的亦从来不是这些妄念渴求能否实现。他自来不重所得,只在对方。
雁惊寒便是他万千情思所系之根。
十一定神之后,顾不得将那夜明珠收好,便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,跪在雁惊寒身前。期间甚至不忘留心自己脚下,以免碰到对方床褥,就连下个床都用上了轻功。
他心知对方已不为他先前之举动气,却不知自己方才情迷之下的异样是否被雁惊寒看出不对。便小心地抬眼看了看对方神色,顺着他先前话音磕头伏身道:“主上恕罪,属下这便找小二将床褥换过?”
语气咋听之下与平常无语异,雁惊寒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可以遮掩的紧张。
他看了看十一,暗道这人果然是胆大包天,竟敢三番五次糊弄自己。然而他心下又知,难道十一不如此,还要在此时此刻将一番心意向他剖白吗?
因此想来想去,最终也只得宽宏大量,顺了这人的意,点了点头道:“嗯。”
只是仍不叫他起来。
十一伏身跪着,看不见雁惊寒神色,加之难免心虚,一时间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,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。直到听了这一声“嗯”,方才劫后余生一般,稳了稳声线,又接着问道:“那属下顺便让客栈将晚饭备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