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大逆不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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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着入冬了,这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,入夜后尤甚。
雁惊寒如今不比往日,那毒就好比上在他体内的一道锁,另他轻易不得动用内力,没了内力护体,十一白天给他备的披风又放在屏风上忘拿了,因此先前用轻功赶过来时雁惊寒只觉得那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。
阮殷殷这个人精,只以为她家楼主是不满自己这时辰耽搁得太晚了,进门时才裹了一身冷气,因此逮着时机便给自己解释了两句,却不知道她家楼主真是因为太冷了。
好歹是揽月楼右护法,阮殷殷又向来是个会享受的,这宅子虽然外边看上去不显,内里却是大有乾坤,屋子里更是早早烧了地龙,不枉雁惊寒赞的那一句不错。
雁楼主何时遭过这样风霜雨雪的罪,心里不是没想过鸠占鹊巢,但他好歹还记着客栈还住着个唐蝉,只好勉为其难把披风一裹,又赶回他那天字号的客房去。
雁惊寒不急不忙,赶在天亮前踩着点到了,他翻窗而入,甫一落地,便见身前三步之外半跪着一个人影:“主上。”
是十一。
“嗯,如何?”
雁惊寒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,一边将披风解了一边朝桌边走去。
十一起身后先是将窗户关好,紧接着手脚麻利地接过那披风挂好,又替他斟了一盏茶放在手边,借着汇报唐蝉行迹的机会,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雁惊寒周身,心里提起的一口气这才完全松开。
十一靠近递茶时雁惊寒鼻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,他眼神倏然一凝,接着又若无其事转回桌上的茶盏,伸手握住杯身,却没有马上端起来喝。
十一并未在意,只以为他在专心听自己汇报,直到他话音落下,等了一会,房间内依然静默无声。
或许是因为心虚,十一心下不由得重重一跳,他又等了一会,终于按捺不住抬眼去看雁惊寒神色,正对上两道利如刀锋的视线。
十一还未及反应,雁惊寒又收回眼神,施施然起身朝他走近两步,只见他姿态闲适,抬手在十一发间捻了捻,指尖沾上一抹黄色,递到十一眼前,声音仍是平静的:“十一,你身上这桂花是因何而来?”
话音落下,十一脸色骤变,他瞳孔被那某黄色刺得猛然一缩,脑海里念头翻转,他不是未曾想过如何遮掩,桌上的茶大可解释为自己一直用内力温着,因此主上进门时才是热的,他不愿雁惊寒奔波多时,回来连杯适宜入口的茶都没有,因此即便意识到这可能会让自己行迹暴露,十一仍旧做了。
但是一处巧合尚可圆说,再加一处呢?桂花,桂花香。。。。。。十一脑中如惊雷乍响,那颗桂花树高大繁茂,正适宜落脚,按理来说,他利用寻蜂找到人,确认雁惊寒安危后便该马上返回,但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,竟在那颗桂花树上等了许久,直到看到阮殷殷出门,这才动身折返,桂花树花开馥郁,他待得久了,竟沾染了一身的桂花香而不自知!
万般思绪只在一瞬,十一双眼大睁,张了张嘴还未开口,雁惊寒抬手一拂,桌上的茶杯裹着他惊怒的声音骤然袭来:“你好大的胆子!”
十一僵在原地不敢动,任由那茶杯撞上额角四分五裂,鲜血和着热茶流下,他慌忙跪下磕头请罪:“主上息怒,是属下自作主张、胆大妄为,请主上责罚,主上息怒。。。。。。”
雁惊寒却是气急,还从未见过哪个暗卫竟敢跟踪主子,如此以下犯上,简直是不知死活,他怒意勃发,抬脚便将脚边矮凳朝十一踹去,这盛怒之下的一脚并未留力,十一不敢躲避,卸了护体内力生生受了,他身子被撞得一歪,还未来得及回身跪好,伴随着矮凳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,雁惊寒下一脚已经袭向他肩头,“砰”的一声,十一被他踹得往一旁飞去,正撞上墙边矮塌,他喉头一哽,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,幸而雁惊寒未用内力,否则这一脚只怕会让他伤及肺腑。
这一番动静不可谓不大,就连雁惊寒也被惊得动作微顿,十一却已经迅速起身,膝行几步又跪在他身前,还是那句“主上息怒,请主上责罚”,好像耻于为自己辩解,只是一味请罪。
他头上的鲜血还在流,却好似恍然未觉,额头在地上磕出一道道声响,雁惊寒看到十一身前的地面也沾染了些微血迹,他的脸上身上混杂着血迹、水迹,刚才又在地上又沾了些灰,将雁惊寒在南江镇为他置办的一身衣裳弄得颇为狼狈,更狼狈的则是这人的神情。
雁惊寒发现十一眼中,比之恐惧更多的,竟是惶急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