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惊寒停步抚额,终于发出他今日受伤以来的第一声叹息。
一个人内力到了某种境界,反而让人看不出深浅,若是有意收敛,亦可做到与普通人无异。加上十一被那点血迹引去了注意,仍在琢磨刚才之事,一时竟未发现异常。
他见雁惊寒叹气,只以为他身体仍有不适,便急急问道:“主上,可要属下去请叶堂主?”
“不必,”雁惊寒抬手打断他,回身见他眼中满是焦急担忧,连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皱着眉。这表情前世自己受伤时不知在他脸上见过多少遍,遂又重复道,“无碍。”
说完不待十一反应,想了想直接抬手扶上他肩膀,吩咐道:“带我回去,莫让旁人察觉。”
他口吻仍是淡淡的,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又稀松平常的小事,十一却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僵了身子。待听他说完,才意识到主上定是内力出了岔子,他心中越发惊疑担忧,又不敢令雁惊寒久候,想了想,只得僵着手试探着扶到对方腰上。见雁惊寒未出言斥责,遂提气往揽月殿跃去。
雁惊寒飞了一截才意识到身旁人的僵硬,他转头扫了十一一眼,心下颇感好笑。想他前世抱也抱了背也背了,虽说是为情境所迫,但当时这些以上犯下的事他做起来可是毫不马虎。
只要雁惊寒准了一回,下回他就敢直接上手,上完手再跪地请罪一条龙服务。雁惊寒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,偏偏他这罪也请的严肃板正,反倒令人不好发作。谁知这回只是用轻功带他一程,反倒紧张忐忑起来。
此时倒是想起来冒犯了?
雁惊寒自觉自己是个宽仁的主子,遂颇为好意地抬手拍了拍对方后背,宽慰道:“放松。”
不料十一却被他这一拍弄得越发僵硬了,脚下的步伐乱了乱又很快恢复如常。只见他上半身杵得好像一根木头,只两条腿还在灵活地腾挪跃起,干巴巴垂首应道:“属下遵命。”
雁惊寒见他这样,只怕是遵不了命了,他心中却好似莫名出了一口气。任谁被一个大男人抱来抱去也难免觉得憋屈,偏偏对方还是一副情势所迫的样子,他若计较反而显得他扭捏。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,但见到类似的事也令对方憋闷,总归心里平衡点。
十一避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揽月殿,带着人悄悄从窗户翻入。待雁惊寒站稳了,立马退开五步距离,规矩地跪地请罪道:“属下冒犯了,请主上恕罪。”
雁惊寒扫了他一眼,随口道:“起来。”
他转身到桌边坐定,心想你冒犯得还少吗?
十一依言起身,静静侍立原地。雁惊寒摩挲着手中茶杯,低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:“十一,今日之事,不可让旁人知晓。”
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怒。
“是,属下遵命。”
明白自己应当退下了,十一心下百般计较,到底没忍住,又跪地垂首道,“属下斗胆,请问主上是否受伤?”
打探主上私事,这便是真正的犯上了。雁惊寒虽说平时对待下属并不严苛,但也绝对称不上温和。
毕竟想要坐好这个位子,自然得令下属又敬又怕。
因而听了这话,他放下茶杯,转眼朝十一看来,眼中已隐隐有警告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