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应完正打算走去厅中,却见雁惊寒又朝他招了招手。他心下犹疑,只好估摸着对方的意思弯腰附耳过去。就见雁惊寒果然侧过头来,轻声道:“不必留手,把她打服了下次也就不敢再找你。”
他说话的语调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,却又因为心情好而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。
十一直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,他勉力定神,恭恭敬敬应了一声“是”,却连迈下台阶的步子都是飘的。
十一虽不善言辞,却并不蠢笨。更何况他几乎全副心思都落在雁惊寒身上,不是没有发现主上近日对他较往常更为亲近信任,这令他满足雀跃,又有些无所适从。他像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,每多得一文都算赚的,并不敢有什么奢望。
十一刚走到厅中站定,阮殷殷也不和他客气,抬手抱拳一礼,就径直朝他挥掌过去。她穿着一套繁复沉重的衣服,然而跃起的那一刻却迅猛而轻柔,夹着凛然气势。
十一似乎反应慢了一些,待到掌风已近眼前,这才出手应对。他脚步半错,一只手抬起牢牢抵住阮殷殷上臂。阮殷殷本就不指望这一击可成,她抽身后退,脸上带出几分怒意:“十一,你可是看不起我?”
就连在上座的雁惊寒也微微皱眉。
十一心知自己刚才走神了,眼下也不多辩解,只二话不说也朝阮殷殷攻去。这便是回她刚才那一击了。阮殷殷脸上却是怒意尽退,又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来。
两人在厅中打斗,又要顾及不可损坏物事,本是颇受限制的。然而十一本就是暗卫,执行任务时不论何种境地,都要审时度势、运用自如,环境有时反而可以成为助力。而阮殷殷果然不愧右护法之名,从前的每一次厮杀都是她的养料,令她敏捷迅速、凶悍无畏。
高手过招只在一线只间。两人赤手空拳,在厅中你来我往,动作越来越快,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斗了近百回合。十一即便在打斗时也是格外沉默的,他始终眼神专注,动作干脆利落,不论阮殷殷使出何种招数,似乎都无法打乱他的节奏,像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。
阮殷殷心下暗惊,她本以为十一实力应当在昭影之下,如今看来,竟是她想当然了。
想及此处,她心中战意愈胜。
揉身躲开对方刁钻的一掌,阮殷殷乘势往柱子后急退,大红色衣裳在空中只余一线剪影。十一步步紧逼,抬手抓向她小腿。阮殷殷两腿交叠,借力在空中一蹬,身影已如鬼魅般从另一侧探出,她双手挥出,眼中闪过一丝狠意,竟是想借着十一往前追她的余势从后方偷袭。
十一察觉到后方掌风袭来,千钧一发之际,他全身气势大涨,无视身后近在咫尺的危险,想也未想,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身探出,五指成爪袭向身前人影。阮殷殷直觉自己已触到十一背部,下一刻,身后凛然的杀机传来,一只手直直握向她后颈。阮殷殷手上动作一顿,本能想回身格挡,然后便是这一息的退意间,她身影已重重砸向地面。
十一半跪在她身上,一手毫不留情压在她头顶,一手如金刚铁箍般制住她后颈,仿佛阮殷殷只要敢动,他便可以当场给她来一个脑袋开瓢。
阮殷殷砸向地面那一刻时整个人是懵的,飞扬的尘土迷了她的双眼,她下意识挣了挣。十一却以为她还要再打,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。阮殷殷顶着一张被压到变形的脸,听到身后十一淡淡的声音传来:“你输了。”
他用平铺直述的语气强调道。
阮殷殷一口气怄在胸口,差点没吐血。她脸上神色变了又变,却犹自梗着一口气,放柔声音嗔道:“哎呀,打便打了,你摸人家脖子做什么?”
不自觉又用上了魅术。
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副样子实在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,十一听罢反而皱了皱眉,手法迅捷如电,干脆利落把她哑穴给点了,又问了一遍:“认输吗?”
大有她不认输,他便不松手的架势。
实在不怪十一谨慎,阮殷殷有多缠人他是亲身领教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