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的十几年,奶奶留给他的这栋洋楼和那一沓粗糙的黑白照就是他的全部,是他最珍贵的东西。
直到两年前一场大火,烧得什么都不剩。
放火的人心肠狠毒极了,想让顾凛川一起死在这里,可那天是老人家的忌日,顾凛川等白天其他祭奠的人都走了,大半夜才又去守在墓前和老人家说话,就这样躲过了一劫。
也是同一天晚上,他得到洋楼失火的消息,疯了一样地开车赶回去。
其他知道他没死的人也开车过来堵他,就是想要他的命。
所有人,包括就连老爷子都以为他是用命当赌注,博取一个翻身的机会。
只有顾凛川知道不是。
那晚他就是疯了。
两辆想把他逼下高架桥的轿车打着刺眼的灯光朝他驶来的时候,驾驶位上的顾凛川神情癫狂,他根本就没打方向盘变道,而是一脚踩下了油门,车身不要命地往前冲去。
顾凛川甚至都看到了对面那辆车里,那人的惊恐至极的表情,然后变道,刹车。
来不及的,在对方刺耳的刹车声中,顾凛川的车直直地撞了过去,另一辆为了躲避,车身直接跃下了高架桥掉进水里。
“砰”地一声!耳边轰鸣!
顾凛川浑身都痛,脸上糊满了血,失去意识,再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哪有什么以命相博。
另外两个人死了呢,是活该。
三个人里面唯独活下他一个,纯粹是运气好。
也或许,是真的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天上保佑他。
顾凛川的腿起初是真的残了,但死过一次他明白了很多事,两个月的时间够他重振旗鼓,整修洋楼。
半年后他的腿在暗中治疗下好了,一直装着没好是因为家族里的毒根还没完全拔除,他装得很好,有钟茗择的遮掩,他连老爷子也瞒了过去。
后来他用两年的时间,基本掌控了顾家。
奶奶说过他的乖孙厉害,有这个本事,顾凛川要什么有什么了。
可他和奶奶之间就只剩下了这间一起拍过照片的花房。
起初他会时不时来看看,错觉间彷佛还能看见老人家穿着浅绿色旗袍摆弄花草的样子。
后来是来了也不敢看,再后来是门也不敢推开,最后再也不敢来了。
直到那天温砚站在阳光下,跟他说了一句,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的话。
他说:奶奶也希望看到有花盛开。
那一瞬间,顾凛川贫瘠了多年的内心如荒土得到灌溉,从缝隙中生出了一枝摇摇欲坠的嫩芽。
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想要抓住可以照耀嫩芽的阳光,抓住眼前那个人,抓住温砚。
现在这间花房基本都变了,顾凛川眼前也已经不再全是老人家的虚幻身影了。
那些虚景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凝成了真实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