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兴也不纠缠这个问题,又道:“上头问了,后面的议罪款项,什么时候交。”
吴承鉴笑道:“我有什么罪?需要议罪赎银?”
广兴到了愕了一愕。虽然脸色微变:“怎么,你才脱苦海,就打算说话不算数了么?哼,能让你重住广东会馆的人,转头就能叫你连破庙都没得住!”
吴承鉴哈哈笑了起来:“没这意思,没这意思。钱我还是会照样给的,不过嘛,什么议罪银,那不过是个由头。我吴承鉴没犯过国法,身上也没罪过,这一点大家心里清楚就好。”
他拍了拍手掌,吴小九进来,吴承鉴道:“取纸笔。”
吴小九便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又退出去,吴承鉴当着广兴又写了两张纸,只是没让他看见所写的内容,将其中一张封好后,连同第二张字纸一起交给广兴:“第二笔银子,一百二十万两,钱在通州。”
广兴收了信封,又打开字纸看了一眼,果然又瞧见了一个地址,眉头扬了扬,脸色就缓和了下来:“这一趟你想做什么?”
吴承鉴道:“也是一桩小事——我有个师爷,叫做周贻瑾,因为一个老旧的案子,硬被牵连着关在顺天府。案子的相关卷宗我都让人准备好了,脱罪很合规矩,只是需要有人帮忙带句话。”
这事广兴倒是早在吴承鉴进京之前就留意过了,前因后果也很清楚,知道的确不难,笑笑说:“一百二十万两捞一个人,你倒也阔气。”他顿了顿道:“但你就不留一点银子,保你自家的性命么?”
吴承鉴笑道:“那个…另说。做买卖嘛,先有来有往几次小生意,彼此知了根底,建了信任,再往后才能做大买卖嘛。这是我们广东人的生意经。”
广兴的瞳孔忽的微微一缩:“这是小生意?那什么才是大买卖?”
吴承鉴笑了笑,道:“虽然广兴大人这个中间人很好,但真要做大买卖,那可得面谈才行。”眼看广兴露出狐疑之色,吴承鉴道:“不急,不急,让老爷们先把通州的钱收了,剩下的再谈不迟。”
广兴亦着紧手心里的那张字纸,心里想着那里不知有多少银子,便也没心情再跟吴承鉴耍心机,又喝了一杯茶便告辞了。
吴七送了他后走了进来,说道:“昊官,就系哩个人救番你出来嘅(就是这个人救你出来的吗)?”
吴承鉴道:“唔系,系佢背后的…一群饿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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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兴亲自将信送了过去后,又等了一天,才找了个机会,连夜去第二张纸所记的地址,在那里果然找到了许多黄金。
明末清初以来,白银大量进口,导致金贵银贱,金银兑换比一路走高,在这乾嘉之际,一两金子能兑换将近二十两银子,广兴稍微点了一下,眼看这黄金元宝按手感应该是五十两一个,足足有百个之多!约莫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五千两黄金,约值十万白银。
十万白银在口里说出来只是一个数字,真看到了实物却还是将广兴的眼眶都给闪得瞪了起来。五千两的黄金,折合起来三百多斤重,广兴废了好一番心思才运送回家。
他夫人瞧见这么多金子都吓了一跳,担心丈夫干出什么违法犯罪之事。他小小一个给事中,当一辈子官的俸禄加起来也没这么多。
“少大惊小怪了!”广兴道:“这只是辛苦费。快拿金银秤来!”
他夫人心想什么样的辛苦费能这么来钱?却不敢问,只是急急去拿了秤来,广兴将这些金子一个个地咬过秤过,暗喜地搓手搓脚,这才跟夫人商量要藏在哪里。他夫人道:“前几日才弄了那么多银子来,都堆在床底下,我这几天门都不敢出,睡觉都合不得眼,现在又弄来这么多金子,家里这么狭促,可没地方放了。”
四合院的地方不可能放不下这点金银,但总不能放到杂物间,便是书房也怕被下人发现,又私密又安全的地方,这个家可不多。
“是啊…”广兴喃喃道:“得换屋子了…”
就在数日之前,在见到吴承鉴之前,他可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为钱太多没地方放而苦恼。
就在这时老家人来报:“六爷派人来唤。”
广兴微微一惊,急忙吩咐夫人看好金银,然后赶紧赶去,心中担心自己取“辛苦费”的事是不是被人发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