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倒是那个人…不声不响的,所有人都得指着他、靠着他、拉拢他,就连吴承鉴,在清算谢家的时候也不得不把极大的一块肥肉给他留着。他坐于高处,没得罪任何人,但无论局面怎么变化,他都能坐收其利。
“糊涂啊,糊涂啊!”叶大林心道:“我怎么这么糊涂,一时竟然漏掉了他!嘿嘿,他也真是藏的够深了的。”
算算时间,那个人也是该要出来了,毕竟他的资历已经熬得差不多足够了。
想到这一点,叶大林又是心头一凛。
“群兽分食”一局,表面上看是吴承鉴赢了,但实际上呢?
那个人当初没有成为总商,不是因为家族势力不够,而是因为当年他太过年轻,把这个名字报上去,对内务府不好交代,所以才压住了,让给了黑菜头,但现在他的年龄既然差不多了,自然不可能不想把总商之位“拿回来”,但这个位置黑菜头那边坐了这些年,自然不可能好说好话地就让出来。
“难道…这个局他早就知道?甚至这个局的结局,也在他预料之中?甚至他也是推动者?”
一想到这一点,叶大林又冒出一阵冷汗。
那个人要拿回总商的位置,一没有自己对蔡家发起攻击,二没有指使爪牙(吴叶)对蔡家发动攻击,相反,竟然是蔡家因于形势,对他的爪牙(吴)发动了攻击,然后反受其害——这究竟是大势使然,还是一开始就是他的谋划?
如果真是这样子…那个人就太可怕了,用计之深、用心之险,或许比他父亲还更可怕。
一想到这一点,叶大林的思路就全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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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士文不舍得点大蜡烛,屋子仍然显得很暗。
蔡士文吧唧呼拉地抽着水烟筒,一双眼睛深沉而未慌乱。
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,临危不变也是一种必然具备的修养,虽然眼下局势对他不利,却也远没到当初吴家那种墙倒众人推的地步,蔡家的耳目仍然广布西关,神仙洲发生的事情,一件又一件地传进了他的耳朵。
哼,扶着南海县一个捕头坐首席,扶持一个的黄毛丫头做花魁,这是报恩,也是立威,是要告诉满广州的人:现在的粤海欢场是他吴承鉴说了算。
排行第三的那个花魁被赶走了,而那几个山西老又去捧那个新花魁的臭脚,那就是吴家已经暗中和晋商谈妥条件和好了。
和佛山陈做戏结拜,又捧着佛山陈梳笼的粉头做了花魁之首,这是要告诉所有人:他吴家不但度过了难关,还有了新的同盟,势力比往日更上层楼。
至于偏偏排行第二的那个花魁被留下了又受尽屈辱,那自然是因为那个花魁是自家老二捧上去的,吴承鉴这是在告诉所有人:他吴家和蔡家,仍然是势不两立啊。
“小混蛋!”蔡士文一想起翻盘夜吴承鉴的那一脸嘚瑟,再想起自己竟被逼得手足无措自断臂膀,就恨得牙痒痒的。
“我饶不了你,我饶不了你!”
“老爷,”有仆人上前,道:“有人从后门求见。”说着递上一个小锦囊。
蔡士文打开锦囊抽出里头的东西,脸色变得有些怪异,道:“接进来。小心些,别让不相干的人看见。”
不一会,来人裹在一领大氅里,连头都被连领帽罩住了,便进了这件暗黑暗黑的屋子。
仆人退了出去,来人放下了帽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