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滨菊里,银杏看着步步逼近的龟奴,陡然间情绪失控,她已是退无可退,这段时间吴承鉴根本就没空踏足神仙洲一步,也未传过来只言片语,可自然有趋炎附势的人,会将所有可能让昊官不爽的扎脚石子全清理了。
想想到了今时今日,连见吴承鉴一面亦不可得,认错求情更都无从说起,银杏绝望到了头,竟然就在楼上笑了起来,唱起了:“听一言后悔我恨无穷…哪晓得…会惹下这滔天大祸事一宗…”
那是一句北方某种剧目的腔调,广东人分不清晋腔秦腔,只觉得唱的甚是凄凉。又听银杏大叫:“乔老爷、曹老爷、范老爷!你们许的好诺!恨我不该信你们,果然落得个没下场!”
就听众人惊呼声中,银杏和身从楼上栽了下来,龟奴大惊:“晤好俾佢死(别让她死)!”
戏台上一个耍杂技的忽然几个纵跃跳过来,横空拦腰将银杏接住了。
几十张桌子见了这身手,一起喝彩起来,二楼雅座上,便有人用手帕卷了银锭、戒面、钗子等物,扔了下来。那杂技汉子一手提了银杏,一手连抓赏赐,竟然给他抓了个十之八、九。客人们看到他这身手又是彩声雷动。
一场凄凄凉凉的跳楼,一下子变成另外一场杂耍好戏。
老鸨带着几个龟奴赶了下来,龟奴将银杏拖了出去,老鸨夸奖道:“好身手!免了我们神仙洲一场晦气。这通赏赐,都归你了。”
杂耍汉子大喜,知道这是不用抽成的意思,半空翻了个身子,向楼上的豪客们拜谢。
老鸨向周边桌子连连万福,道:“行里没看好姑娘发疯,打扰了爷们的兴致,抱歉抱歉。”
她出到外面,银杏已经被拖到洲码头,看到老鸨叫道:“妈妈,妈妈!让我见见三少…不,让我见见昊官。”
老鸨哈哈一声冷笑:“见昊官?就你?今时不同往日了!如今昊官是什么声势,你又是什么身份!别说昊官,就是吴七七爷,也不是咱们想见就能见的了。拖走拖走,别留在这里晦气。”
一个龟奴就塞了银杏的嘴,将人给拖走了。
老鸨换了一个语气,叫道:“快点把秋滨菊给收拾收拾,回头有新的姑娘要住进来。”
便有好事的龟奴上前探问:“妈妈,不知道是哪家的花魁啊?”
老鸨嘿嘿两声:“花差号那边已经有话传过来了,到时候会补我们神仙洲一房新的花魁,至于是谁…等昊官再度驾临神仙洲那一天,你们就睁大眼睛看着吧。”
众龟奴都兴奋了:“昊官要来?什么时候?什么时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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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白鹅潭上,西关巷里,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秋交这场风波波及面被控制住了,广州愁苦的人家不多,但也有那么几十户,其中就有兴成行叶家。
叶大林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发怔,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都是这般状态,近几日更是像魔怔了,这两天都没进过什么水米。
他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:“翻盘了…翻盘了…还真叫他给翻盘了…他会怎么搞我…他会怎么搞我…”
那个暗流涌动的夜晚,宜和行昊官一举扭转局面,把大半个西关都看傻了眼。
满广州的人都看到了结局,却没几个搞得明白其中过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