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凝等人并未现身,但确如那些魔修所惧的那般,数道强横无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天网,早已悄然笼罩了整个玄阴宗地界。
高台上下,血流漂杵的残酷景象与鹿闻笙那冷峻如霜的裁决姿态,尽数清晰地映照在他们的感知之中。
沈问心负手立于一片断垣残壁的阴影里,神识扫过那片刺目的猩红,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。
他侧首看向身旁气息沉凝的君凝,声音带着几分感慨与认同:“你这弟子,杀伐果断,当断则断,这份狠厉与决心,倒是难得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中透着一丝身为上位者对资源利用的务实考量,“毕竟,这些愿意归顺的魔修,即便身负罪孽,留着性命丢去矿洞苦役、或做些探路趟雷的勾当,榨干最后一点价值,也并非不可。权当是……废物利用罢了。”
他本以为以鹿闻笙平素显露的某些特质——那份为苍生落泪的柔软、为挚友涉险的义气。。。。。。在处理这些看似“悔改”的魔修时,或许会有些许迟疑或更倾向于感化惩戒,却未料想对方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,竟是如此出人意料的干脆利落,不留半分余地。
君凝的目光穿透空间,遥遥落在那高台之上挺拔如松的身影上。
她清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,如同冰湖乍破的一线春痕,转瞬即逝。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蕴含着对弟子绝对的了解与信任。
“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。”言语间,是对鹿闻笙心性、决断与道路的笃定。
沈问心闻言,目光在君凝那张万年冰封般的侧颜上停留了一瞬,心中暗忖:这对师徒在某些方面,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鹿闻笙方才那股铁血决绝、斩草除根的气势,与眼前这位摄律道君的行事作风,何其相似?难怪是师徒。
若是换做君凝在此,只怕手段会更凌厉、更不留丝毫余地,连那些求饶的哀嚎都不会入耳。
看着下方鹿闻笙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子清理战场、甄别俘虏,沈问心微微颔首:“看样子,还能剩下一批罪不至死或未曾沾染血债的……你不打算接手安置?毕竟清点俘虏、后续安置也是麻烦事。”
君凝的眼神淡漠地扫过那片混乱,语气带着一种对弟子能力的绝对信任:“他能自己处理好,不必我越俎代庖。”
言语间流露出对鹿闻笙掌控全局能力的认可,也表明她无意干涉弟子在此地的权柄。
有这样一个省心、有能力、意志坚定的弟子,沈问心甚至觉得,换做自己,怕是半夜打坐修炼时想到此处,都能乐醒,天天心境舒畅,道心澄明,无需再为宗门继承人的心性操半点闲心。
可恶,越想越羡慕,哪像自家那个……想到卫寻,沈问心那股子羡慕瞬间又化作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郁闷。
那臭小子也算是在鹿闻笙他们这个圈子里混着吧?怎么就没见他把人家那份本事学来几分?不求一模一样,学个三四成也够用了啊!
不过,当沈问心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远处正维持警戒、身姿挺拔的卫寻时,看到自家弟子的俊朗容貌,心里的那点郁闷又诡异地平复了几分。
罢了罢了,人各有志,好歹……好歹凭这张脸,软饭是稳稳吃得上的。
至于要跟柳霁谦那小子比……沈问心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,心里默念:自家弟子还没到那么罪无可赦的地步,不至于,真不至于拿他跟那种妖孽比。
不过——
沈问心忍不住开口,带着一丝探究的语气:“鹿闻笙这小子,看似沉稳,骨子里却常有惊人之举,心思深得很,你就不怕他哪天突然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、捅破天的大事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