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多山,多武林侠客,亦多江湖消息,林故渊避世梅斋,许久不闻江湖中事,端着酒杯放在唇边,酒汁沾一沾唇,却不咽下,用余光打量那桌客人。
“自从魔教盗取了少林心法,简直无法无天起来,十日前金刀吕家一家惨遭灭门,连垂髫小儿都不放过,七八个孩子,用刀戳死了挂在树上……”
“不止呢,七八日前,邙山六圣在自家门口被魔教伏击,六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的,背后支着架子,远远看去,还像是活人样子,清晨天光昏暗,雾气未散,六条死尸歪斜站着,七孔淌血,脸面青灰,随风摇摆——把巡夜老头吓得瘫在地上,病了好些日子。”
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追问道:“邙山六圣,是当年南疆围剿魔教之时,配制汤药助大家抵御毒水烟瘴的六个大夫?”
“可不就是他们!”
“魔教真真可恶——”那碧衫少女咬牙切齿,啪的一掌拍在桌上,“如今乱世,官府昏庸,盗匪横行,正是我们武林正道扛鼎之际,若不是师父谨小慎微,成日里不让我们做这个,不让我们做那个,我非亲自去会会这帮旁门□□之流,看看到底有什么本事!”
“咱们师妹侠义心肠,让人钦佩。”
一行人里年纪最长的年轻人道,“只是师父说了,敌在暗,我们在明,江湖行走,小心为上。”
又听另一人问道:“魔教可大了去了,就说这长安城里的□□地痞、行脚商人、乃至歌姬乞丐,无不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可知最近闹事的是什么人,什么名号?”
“这说出来更奇了,近日这些案子,旁边都留了一句话血写的话……”
那少女眼波流转:“什么话?”
“魔尊现世,沧海再临,天下大乱——”
林故渊坐在桌旁,听见这名字,心里微微一动。
少女发出一串清亮的咯咯笑声,不等他说完,抢道:“故弄玄虚,好没羞耻!”
年纪最长的弟子忧心忡忡道:“江湖都传闻魔尊死了,不想此时又冒了出来,先是红莲,再是魔尊,我侠义道危矣!”
那少女哼了一声:“师兄,你怎的还不如师弟师妹有胆气,魔教再有能耐,当年不也被咱们正道杀了个片甲不留?这魔尊又有何惧,他们敢生事,我们鸣剑山庄就敢站出来挑旗!”
其他几名年轻人听见师妹年纪虽小,性子却热烈如火,纷纷叫好。
“当啷,当啷。”
却听一阵清灵灵的铃铛响,打断了众人的议论,角落里一个声音哑声哑气的传了过来,“门前堆有一堆灰,熏风刮来西风吹,好事人家齐兜走,坏事往你身上推——时运不济,时运不济呀……”
那声音似唱似念,古古怪怪,众人齐齐看去,只见靠窗坐着个黄袍皂靴的算命先生,袍子画着太极八卦,蓄一部垂及胸口的黑须,腮上一颗长着毛的大黑痣,放下饭碗,抹了两下油光光的嘴巴,拿过算命幡子当做拐杖,一瘸一拐走了过来。
“算卦,算卦,测字占卜,姻缘风水,上知天文,下晓地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