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灯火忽明忽暗,火舌舔着那男子的脊背,被叫做燕郎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,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祭祀,最后将梅间雪的双足从水中捞起,架在木盆两侧,扬起一双静若止水的眼,眼底有异样的渴望,恍如水底招摇的荇藻。
男子乞求道:“我能不能、能不能……”
梅间雪转过脸去,再不看他。
男子如眷恋母兽的幼崽,收敛了日渐锐利的牙齿和指爪,将额头贴在梅间雪的小腿,在那流畅的腿腹轻轻一吻,今日格外过分,滚烫的嘴唇,轻轻噬咬,难舍难分,呼吸渐渐不稳——
梅间雪的脸颊闪过一丝混杂了怜悯和厌恶的复杂情绪:“好了。”
男子如痴如醉,置若罔闻。
梅间雪重重一脚踏翻水桶,身体无力,架势仍在,俯身飞快抓住一只把手,将那桶里的水尽数朝男子泼了出去,当啷一声,木盆滚落在地,梅间雪跌回床上,脸色衰败,大口喘息,男子端端正正跪在跟前,浑身滴水,后背笔直,一瞬间从眼神里透出凶戾本色,又克制住了,低眉顺眼的替他掖好被角,拎着水盆,退回到深深的阴影里。
春天天气多变,上半夜还是明晃晃的一轮月亮,午夜时分就模糊起来,好像放坏了的一枚糕点,生了细细的绒毛。
月亮周遭围着一圈白惨惨的光,是起了月晕,果不其然,第二天就刮起了飞沙走石的大风。
东风一起,最后几杆无动于衷的枯树也吐纳出一簇簇鲜嫩多汁的绿叶来。
这个冬天,算是彻底过去了。
天气不好,谢离等着梅间雪的药,第二天哪也没去,关起门来跟易临风下了一天的棋,谢离不是什么风雅人,那棋艺一言难尽,一开始易临风还勉强迎战,被悔棋悔到二三十步上,终于没了耐心,抢下谢离的酒葫芦灌了几大口,蹲在椅子上,扯开领口,刷刷扇着一把钢骨扇子,右手执了一枚棋子,当当敲着棋盘。
眼看着一子落下,做活了整片西北角,谢离嬉皮笑脸的把那一角棋子搂在一起,黑的白的滴答答划拉到桌上,嘟囔着:“不玩了不玩了,这局不顺,重来,再来一局!”
易临风破口大骂:“臭棋篓子,还要不要脸了!”
谢离很委屈:“怎么还骂人呢!”
说罢颇有兴致的将黑子白子分开两边,几把子抓回棋盒,将那藤编的小圆棋盒推给他,笑嘻嘻道:“再来一局,你让我十二子,我肯定赢你!”
梅间雪被仆役搀扶着来送药,这人肩宽腿长,鼻梁高直,为避大风,从头到脚包裹的活像个鞑靼商人,背后绕出两名青衣小奴,一人捧着一只木托盘,满满两大海碗的药,粘稠稠,黑乎乎,泛冷光。
易临风久经折磨,堪称精于此道,唬得拔腿就跑,谢离是新手,反应稍慢一分,扔了棋子紧随其后,一前一后跑到门口,又被守门的仆役挡了回来。
梅间雪哭笑不得:“你们几岁了?”
两人被迫一人灌了一大碗汤药,形神通透,半天张不开嘴,成了两个愁眉苦脸的苦瓜。
梅间雪从袖里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,递给谢离:“这个你随身带着,时刻记得控制情绪,不可有大喜大悲之事,若是急怒攻心,或是伤心难抑,先吃一颗护住心脉,再运功吐纳,事半功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