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故渊听到他说“撑台面”三个字,神使鬼差的又站住了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只听一个清淡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“半路犯了旧疾,让两位久等。”
林故渊循声回头,只见一个高挑男子踏着门槛,手扶门框,面朝室内雪亮灯火,缓缓除下狐裘风帽,细白手指解开颌下绳带,从那密实厚重的风毛里露出高得不近人情的鼻尖和刀刻般的下巴。
仆役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狐裘,林故渊看见那人面孔,一下子被震慑了。
确实是好看,冰清玉洁的好看。
那人一身雪白狐裘,眉长而唇薄,一张脸挑不出一点儿毛病,生的太白了,一丝血色也没有,活像是北地一片无人涉足的雪地,杵立在千年落雪的极寒之地的一尊神女雕塑,身披风月,遍身辉光,缓缓而来。
冷眼观其神色举止,一如谢离所说,是与自己有那么点相似,只是那人面有病容,眼露倦意,缺了一股刚直冷硬的男子气。
林故渊端详着他,轻声道:“这人我见过。”
谢离道:“你见过?”
林故渊沉吟片刻,又摇摇头:“不……大约认错了。”
那人在门口站定,与谢离四目相对,长长久久的沉默,久得好像真的成为一尊塑像,眼中各种情绪流转不定,张了几次口,说不出话,不知是不是烛火摇曳产生的错觉,林故渊觉得他的眼里泛了泪光。
眼角一颗褐色小痣,明明灭灭,起伏不定。
那人终于开口,声音几不可闻的颤抖,道:“这些年风雨飘摇,持绿玉牌者走的走,死的死,仅剩寥寥几人,我听下人说起,没想到真的是你。”
谢离道:“是我。”
两人相隔丈余,谁也不动,一问一答,机锋暗藏,仿佛参禅一般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做什么?”
“讨血债。”
“想明白了么?”
“想不明白,大概一生也想不明白。”
谢离叹了口气,“人生如梦,退无可退,唯有砥砺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