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朝云道:“夫人好眼力,好记性。这许多年前只见我一面,竟然现在还记得。”
“非也。这几十年过去,你多有改变,仅凭记忆我如何断定你的身份?你身上有一股至邪至恶的香气,尽管你修为精进,将这香气藏得极深,却瞒不过我。这香气名叫血魂香,是你定影寻踪的独门武器,我说得对不对?”
“没错。”
薛蕲忙解释道:“母亲,我们在太行山同那病魔斗法,亏得有常姑娘相助。我……”
莲香子摆手道:“你也不必说这么多了。你既然将她带回府,自然有你的道理,我们回头再说。不过……”她扭头看着苏荣和躲在她肩头呼呼大睡的万年灵芝,道:“你师兄师姐既是为病魔的七绝摄魂大法所伤,恕我直言,我虽有药仙之名,也未必可以助他二人痊愈。”
鹿连城道:“母亲,我幸得顾兄弟和左女侠相救才可逃出魔窟,你便……”
莲香子道:“我派你出门,是叫你把琮儿找回来的,你自己偏要多管闲事,才叫病魔抓去。我还没找你算账,你倒有脸替人家求情?”
苏荣听出莲香子话中有话,忙说:“付姑娘是夫人姨外甥,鹿大哥也是念及这一层,才同我和常姑娘去寻她,断不是多管闲事。我们叫病魔掳去,当真要责怪,也该怪我才是。万年灵芝于我们重明观祖师有恩,我不可见死不救。只可惜连累了鹿大哥。”
苏荣说话的当口,万年灵芝打了个哈欠,从她左肩跳至右肩,待她说完话,跳至莲香子跟前,起初悬在半空,随即回到苏荣肩头,对苏荣说:“世事种种皆在一个缘字。当年我搭救你们重明观祖师是缘分所致,你们几个救下我也是天意所归。鹿连城能与我见一面已是他的造化,讲起来还是你成全了他,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?”
莲香子笑道:“都说万年灵芝脾性乖张,今日得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“哪是我脾性乖张,分明是世人虚情假意,自作聪明。”万年灵芝道,“你号称赤眉药仙,救不救人是你的事。不过,你自己不愿救便说个明明白白,大可不必扯别的由头。你不救那两个伢儿,我自有办法寻到救他们的人。”
莲香子道:“万年灵芝此言差矣,我不是不想救他们,实在是无能为力。近日我夫君身体不适,我夜夜为他调养,元气早有溃泻。顾乘风和左仪又是叫病魔的七绝摄魂大法封了元神,除了拿仙草神物炼制灵丹,还需以内丹入体,通其经脉,以破病魔之法。凡人都说: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我虽在丹霞山上清修过几十年,现在毕竟是薛鸿儒的妻子,自然是亲疏有别的。总没有放下夫君不管,全心全力医治外人的道理。”
万年灵芝道:“这好办,你为我破去霹雳神火咒,你只管为他们炼制灵丹,运气调元的事包在我身上。如何?”他见莲香子仍犹豫不决,又说:“你放心好了,我虽不是肉体凡胎,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报的道理。你破去我身上的法咒,我便赠你一粒九阳灵珠。你得我玄珠,道行可增百年。”
莲香子起身,踱到苏荣跟前,对万年灵芝说:“既然说到九阳灵珠,我正好有一事相求。”
万年灵芝道:“什么事?”
“仙魔二界谁又不知你万年灵芝的九阳灵珠乃至圣之宝。我只问一句,九阳灵珠可有接续仙根之力?”
万年灵芝道:“我虽为九天玄女仙炁所生,却是沐日月精气苦炼万年方得人形的。所谓九阳灵珠,也不过是些或为纯阳、或为纯阴的日月精气所凝。既是日月精气,于三华有益不假,却断没有滋补仙根的法力。”
莲香子喃喃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万年灵芝又道:“不过我确有一法,可延你夫君阳寿,只是此法既施多少有些痛楚,能延寿几日或数年,便看你夫君能承担多少痛楚了。”
莲香子面露喜色,道:“我也不盼他能活多久。能活过他明年生辰,我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众人又在堂屋聊了片刻,管家带着一名小厮回了府,捧着账本儿,见过莲香子,将他今日收纳的账目报与莲香子听。莲香子听罢,多问一句:“吕家的租粮今年又交不齐吗?”
管家道:“回禀老夫人。那吕老汉儿子腿疾复发,他家的地今年遭了旱,租粮是交不齐了。他也是苦命,本来疫病他家已死了四口,父子二人相依为命,生活艰难呵。”
“既然他儿子旧疾复发,为何不来找我?”
管家笑道:“他们家年年租粮欠缴,哪还有脸面求您?”
“知道了。”莲香子又问,“怎么阿眠还未回来?”
管家道:“老夫人怕是太过操劳,竟忘了阿眠已经辞了工,再不会回府了。他是阴州人氏,老小都在阴州城外住着。此次南淮入侵我西梁,阴州可是首当其冲的。唉,也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人间。”
薛鲁道:“我听说南淮大军已经占领了合州、阴州。此次南淮援魏,乃镇威大司马亲自领兵出征。此人素有刚愎之名,看来也确有些能耐。”
“成日里打打闹闹,也不知人间这些争执竟为了哪般?好在我们太岩城地处中心,战火莫殃及我们便是了。”
管家道:“我们西梁国力强盛,那南淮大军接连得胜,不过侥幸罢了。若至贤大司马将精兵强将调去南面,如何会输?”
薛康道:“这也是怪事,我从京中得知至贤大司马明知南淮大军压境,却按下十万精兵不动,只派了些不中用的老弱病残前去镇守阴州等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