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这句话时,陈晋的态度严肃而认真。
陈源父子面面相觑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遭受此番打击,陈源被人敲断的,仿佛不是腿骨,而是膝盖骨和脊梁骨,整个人一下子蔫了下来。
那是面对权贵霸道的无力感、对自己轻信他人的悔恨感、再夹杂着愧对后辈的内疚感……
在这一刻,所谓的一家之主,颜面荡然无存,根本抬不起头来。
而陈志的心态除了担忧之外,又有着某些莫可名状的期待,倒真得希望陈晋能在赵家那里讨个说法,要回个公道。
虽然这很难,几无可能。
他只能对陈晋说一声“小心”。
陈晋一拱手,背负书笈走出房门,在陈杨氏和苏素担忧的眼神中走出了家门。
堂侄女陈敏追出来,拉着他衣角,脆生生地问:“小郎叔叔,你去哪儿?”
“进城。”
“那你还回来吗?”
“当然。我回来时,给你买糖人吃。”
陈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,大步而去。
“那不是陈童生吗?怎地回来了?”
“怕不是在山上待不住了;而且他们家出了祸事,这下可惨。”
陈源断腿的事早传遍开来,众说纷呈,其中有个说法,说是陈源在县城得罪了大官,被对方随从出手打断的。
这样的事在乡野上可称得上大事件。
不过在人前时,陈志一口否认,说自家父亲是在进城时不小心摔到的。
“那陈童生还要读书,还要去考呀?”
“能怎么办?除了这个又不会别的……不过看起来,他似乎变了不少。”
“变啥嘞,还不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,都补了好几处……”
在树底纳凉的一群妇人们看到陈晋经过,当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。
在大塘乡,陈晋算是个不大不小的“名人”。
想当年,他十六岁就考到童生,又会作诗,传扬开来,被很多人称为“神童”,受到不少乡绅门户的青睐,纷纷主动示好。
不料到了院试,竟屡考不中,至今三十岁,仍是个童生。
最初时人们称呼一声“陈童生”属于敬称,可叫了这么多年,渐渐变了味道,倒有些揶揄意味了。
当光环褪去,黯然神伤,最是容易招惹各种指指点点,说三道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