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对于“专业人士”的信任和求生的本能开始拉扯,最终滑向前者。
“不管了!”
开车的同学咬咬牙,开始一边减速,一边交替打着远近光灯,试图吸引前方另一辆车的注意,“反正向前也开不出去,继续耗下去肯定也是被追上……不如赌一赌!”
“专业的东西就交给专业的人做,既然我们都不懂这些,那就只能控制自己不要添乱……”
摇晃的车身渐渐停下,前面那辆车则是迟疑着向前滑行了一段路,最终也在距离易逢初这边十余米之外的地方停住。
听话,听劝——易逢初喜欢这样的人。
于是他神情舒缓,难得赞许地看向驾驶座:“做得很好。”
开车的同学一懵,明明只是同学关系,但她莫名产生了一种自豪感,好像被什么重要的大人物褒奖了似的,简直是受宠若惊。
易逢初没有在意旁人的反应,他打开车门向外望了望,啧了一声:“没带雨伞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便已经缓步踏入雨幕中,反手关上车门。
头顶是展露怒容的阴沉天空,面前即是如潮水般纷飞涌来的灰白蛾群,但易逢初还是像往常一样,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,主动走向蛾群。
他的姿态与其说是在逃亡途中,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华美宴席。
呼啸的风吹起他的发丝和风衣衣摆,非但不显得凌乱狼狈,反而透出一种与此时此地格格不入的潇洒。
风力之中,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垂下树梢,像是在对这位独特的宾客弯下腰致敬。
因雨丝朦胧,同学们难以透过车窗清晰地看见易逢初的神情,唯有这道从容的背影深深映入眼底,成为一片噩梦似的荒诞混乱中,唯一一个镇定人心的锚点。
在这样说不清的震撼里,低低的哭泣声逐渐消失,车内陷入一片寂静。
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,目光紧紧盯着易逢初冒雨走向庞大蛾群的身影。
在飞蛾几乎只离他一臂之遥的时刻,易逢初忽地露出一抹微笑。
他竟然不躲不避,反而迫不及待似的展开双臂,像是要迎接这群飞蛾,也像是在拥抱这场愈下愈大的雨。
——“来吧,共同呼唤我的名字!”
笑声被大风吹散,易逢初对蛾群如此说道。
蛾群骤然一静。
随即,车里的众人皆听到无比刺耳的尖叫声在雨中响起,音量大得像在他们耳旁炸开一般,震耳欲聋。
无数飞蛾皆在“有问必答”的规则之下,怨恨不甘地念出了易逢初的名字,然后便如同被无形的烈火烧灼,翅膀痛苦地抽搐,浑身化为焦黑的余烬,融化在大雨里。
灰白蛾群在易逢初身周狂乱地飞舞,试图以数量为优势吞噬他,但只能在靠近的瞬间灼烧、融化。
蛾翅抖动之间,漏下细碎的白色磷粉,如同坠落的星屑般混着雨水,洒落在易逢初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