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侯爷。”
她一口吴侬软语的嗓音,叫得百转千回,顾衍冷笑一声,并不买账。
“继续。”
颜雪蕊眨了眨眼,讨巧道:“太傅~”
“顾大人。”
“顾先生,学生知错。”
“……”
顾衍气得没脾气,他沉着脸握住她的脚踝,他的掌心带着薄茧,她几不可察地瑟缩一下,岂料他更用力,拇指顺着雪白的小腿内侧缓缓往上推,又酸又麻,颜雪蕊忍不住低呼出声——“疼。”
“疼也受着。”
顾衍冷声道:“不过站了一日,这点皮肉之痛便受不了,还谈什么天将降大任?”
颜雪蕊双颊一红,想起自己初恢复身份时回到侯府,大言不惭道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”的豪言壮语,当真是无知无畏。
小心眼儿的男人,这么久他还记得。
她不嘴硬,心服口服道:“那时我见识短浅,说的并不妥当。”
自从她成了公主,性子不如从前温婉,嘴上更是不饶人。现在这么坦诚的时候不多见。顾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,没有接话,正巧宫女端来铜盆,顾衍把她的小腿浸在铜盆里,水温得宜,她的脚趾蜷了蜷,接着舒服地舒展开来。
暖意从脚底漫上来,舒缓了颜雪蕊一整天的疲惫,她低声叹道:“侯爷真是辛苦。”
她以为的批折子,提起笔在上面勾勾划划,冬日有地龙,夏日有冰鉴,丫鬟小厮伺候着,他看起来游刃有余,原来背后这么费神。
她一天就觉得心力交瘁,他十几年如一日,侯府没有老侯爷,顾衍年纪轻轻便撑起门楣。她从前痛恨顾衍强势专制,如今想来,朝堂波云诡谲,处处都是陷阱,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吃入腹。
他若不强势些,焉有现在的靖渊侯府?
颜雪蕊第一次理解顾衍,可惜她装腔作势太多,唯一一次真心实意,顾衍没有当真。
他起身披上衣桁上的黑狐大氅,随口回道:“无妨。微臣不是开善堂的,要收取束脩,殿下莫要忘了。”
颜雪蕊看着他的架势,惊道:“你要走?”
“不然呢?”
顾衍回身看她,在昏暗的烛光下,显得面庞凌厉,眉眼冷峻。
他道:“难道殿下想留奸。夫过夜?”
颜雪蕊想起方才误会他的事,心道也不是不行。
反正他年节那会儿经常宿在宫中,不差这一晚。
顾衍不笑的时候冷肃威严,颜雪蕊不好意思说的那么直白,委婉道:“天寒日冻,况且这个时辰,宫门该关了。”
顾衍语气生硬:“不碍事。”
宫门拦不住他。
颜雪蕊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听不出来,她顿了下,道:“殿外的桌案上有暖炉,你带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