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下眼睫:“侯爷对妾身的情谊如千钧之重,然……妾身福薄,反成负累。”
她不是不识好歹,她记得他的坏,也不能磨灭他对她的好。世间事不是非黑即白,正如此,才叫她痛苦。
她只觉得日渐疲惫。
皇帝不赞同道:“尽说傻话,你的福气都在后头,怎会福薄。”
“至于你和顾衍……既对你好,又怎会成负累,想必是对你不好。”
皇帝看事简单粗暴,不必深究什么负累,她满脸苦涩,便是顾衍的错。
他试探道:“你可知道平阳?”
“她和驸马当时也是感情不睦,朕想,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,多次从中斡旋。”
“结果,呵。”
皇帝摇摇头,“最后闹那一出,驸马怨言陡生,平阳也日渐憔悴。两人和离后,平阳才展露欢颜,哪知又遭此祸事,唉,罢了,不说她。”
他看向颜雪蕊,“你呢,你心里怎么想。今日不论君臣,你把朕当做一普通老翁,闲聊即可。”
皇帝一下子问住了颜雪蕊。
她怎么想?
她怎么想重要么,她半生都被顾衍裹挟,她只需顺从他。当年是迫于无奈,如今人到中年,再忍几十年,一切皆归尘土。
颜雪蕊道:“只愿儿女们安好,妾身别无所求。”
“此言差矣。”
皇帝不赞同道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你还年轻,该为自己考虑。”
怎么考虑?难道也学平阳公主一样,和离?
这个念头一出,颜雪蕊心头骤然颤栗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
那个男人太过强势,这种“大逆不道”的念头,她从未有敢有过。
倘若两人能分开——
颜雪蕊立即掐紧自己的指尖,低声道:“平阳公主金枝玉叶,妾身怎敢与之比拟。”
平阳公主享食邑封号,有钦赐的公主府,在自己的府邸中豢养乐师、戏子,终日饮酒做乐,她自有她的底气。
她没有底气,全是羁绊。
皇帝皱眉浓眉,“不要妄自菲薄,朕与你有缘,你若想——”
他骤然想起了什么,眸中露出苦意,只道:“只要你想,朕总会叫你如意。”
皇帝的语气苍老有力,颜雪蕊心中一跳,当做没有听出皇帝话中的隐晦深意,道:“圣上保重龙体,妾身便如意了。”
皇帝对她太好了,好的莫名其妙。颜雪蕊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只因为这张脸吗?
从前她只当应付皇帝,如今她当真对那位传说中的宠妃有了几分好奇。
“宸妃娘娘……她是个怎样的人?”
“……”